洛书城带着无华真人赶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整个皇城如昨，只是那座森然的宫殿成了废墟。
“怎么会这样……”洛书城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安，翻身下马，再到一旁替无华真人牵了马，让他下得马来：“看来齐遥动手了。”
“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无华真人一身藏蓝色道袍，须发皆白，却是双眼炯炯有神，面上没有一条皱纹。
正当壮年的样子。
声音带了一分沙哑，更多的是宏亮而底气十足。
“言陌……”洛书城看着死寂一般的皇宫废墟，突然大喊一声，向里面冲了进去。
不顾一切。
“书城不要过去。”无华真人忙大喊一声，一边抬手向前指去，她的指尖处闪过一抹白色光芒，那光芒在整座皇宫的废墟上炸了开来。
然后有什么东西燃烧了。
只一瞬间便又熄灭了。
而洛书城一直向前飞奔着，他没有骑马，而是拼命的跑着。
不是他突然发疯，而是他看到了抱着段言楚的段言陌，此时的段言陌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整个人仿佛丢了灵魂一般。
身上的衣衫全部被大雨浇湿了，长发粘在脸上，十分狼狈。
而他抱在怀中的段言楚却是身体僵硬，衣衫已经被火烧了一半，有一半粘在身上，与皮肉相连，脸上更有大片的伤痕。
双眼紧紧闭着，没有半点生机。
洛书城不是怕段言楚死去，他怕的是，段言陌无法接受段言楚的死去。
他真的很在乎这份兄弟感情，平日里的嬉笑怒骂，不过是用来演戏，是演给齐遥看的，不想，他还没来得及查到齐遥的身份，没来得及拿到证据，没来得及替段言楚做什么，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他觉得自己是罪人。
不可饶恕的罪人。
这个齐遥太该死了。
看到天空中那一瞬消失的火光，段言陌抬了抬头，那张满是绝望的脸上没有一点点表情变化。
洛书城也知道，这座皇宫上方有齐遥曾经布下的结界，段言陌有法力护体，不会受到伤害，他洛书城却不能。
所以，无华真人才会焦急万分吧。
可是他顾不上太多了，他怕段言陌会想不开，这个人的思想是不正常的，绝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想。
“言陌，对不起，我们……来晚了。”跑到段言陌的面前，洛书城轻声说着，直直看着他，看着他有些发颤的肩膀。
一边伸出双手，想接过段言楚来。
段言陌却摇了摇头：“不怪你们，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动手。”
的确是他的失误。
这两日，他只沉浸在悲伤里，只在意了叶小婉。
忘记了皇宫里还有一个定时炸弹。
“他们人呢？”洛书城那秀气的脸上也闪过一抹杀意，低声问道，声音里更有深深的恨意。
“跑了。”段言陌有些木纳的回答着。
“怎么不派人去追？”洛书城一副非杀了齐遥不可的表情：“我和师傅去追。”
“不用了。”段言陌却摇了摇头：“来不及了，而且齐遥那个人太卑鄙，你和师傅怕会陷进他布置好的陷阱里。”
“师傅的修为绝对高过他的。”洛书城咬牙切齿的说着：“你一定要坚持住，要替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我会的。”段言陌却格外的镇静，并没有发疯发狂，抱着段言楚的身体，再低头看了看：“让师傅带走吧。”
一边说一边真的递到了洛书城的手里。
“这……”洛书城也有些无法接受，他竟然让无华真人将段言楚的尸体带走。
这是什么意思。
“他应该在一个清净的地方休息，这里太吵了，也容易让他悲伤。”段言陌若有所思的说着，一边看了看天空，再看了看一无所有的皇宫……
听着段言陌的话，洛书城悲痛欲绝，却又做不了什么，只能点头，接过了段言楚的尸体，此时此刻，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段言陌的绝望。
“陌儿，你怎么样？”无华真人也随后赶了过来，皱眉，打量了段言陌一遍：“虽然结界已除，你的身体却受了极重的伤，要恢复如初，怕是难了。”
竟然有些不可思议。
能伤段言陌如此的，绝非普通人。
“师傅。”段言陌突然跪在了无华真人面前：“弟子没用，不能陪您回去无华山。”
无华真人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直直看着他。
当初他收段言陌为徒时，曾经开过三个条件，其中一条，就是不许当人间帝王，因为他是妖，不是人。
此时段言陌却下定决心，一定要登基为帝，撑起朗月，吞了青云，替段言楚报仇雪恨。
他一定要做。
任何人也不能阻止。
任何理由也不会让他放手。
“陌儿……”无华真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为师不是怕你祸乱人间，而是这人间帝王不是谁都能当得的，没有那个命格，只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啊。”
他替段言陌查过命格，他，不是当皇帝的命。
所以，逆天而行，往往会遭到天遣的。
“师傅，徒儿心意已决。”段言陌却一脸的坚持，跪在那里。
“砰砰砰！”给无华真人磕了三个响头，抬起来，额头已经一片血红：“师傅，是徒儿没用。”
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朗月国，没有第二人能替段言楚报仇了。
而这朗月若是没有皇帝，也不成国。
“罢了罢了。”无华真人摆了摆手，一脸的无奈：“为师只是不想你遭天遣，并不是干涉你的一切，如果你定要这般，为师也不会多说什么，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为师一定尽力相助。”
轻轻闭了眸子，一脸的痛楚。
他真的替段言陌担心。
可是，他又不能替他做什么。
只能叹息一声。
“弟子谢师傅。”段言陌大声说着，破釜沉舟之势。
无华真人撇过脸，心头微微有些疼痛，他一直都心疼这个弟子，不想他有任何的意外。
这些年来，他为了替他打破结界，四处奔走，想尽了办法，只是一直都没有任何的结果。
如今，结界已破，他却要走向一条不归路。
“言段，你要想清楚。”洛书城还是有些担心，他可不想段言陌有个三长两短。
“书城，我意已决，你照顾好师傅便是。”段言陌的嘴角轻扯，扯起一抹弧度，下定决心一般：“齐遥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回无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