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桓不知这名大唐商人在搞什么鬼,随意点了些吃食酒水,坐在靠近角落的一张木桌旁看起了热闹。
看了半天,杨桓终于明白商人在耍什么手段,不禁为之失笑莞尔。
原来杨桓限定每人只能投资一次,按人头名号计算。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淳朴,往往在洛兰处登记了姓名,获得蝇头小利后,也想不到换个名字再去入股投资。
这个精明的唐人看准商机,耍起了小聪明,拿出上千枚货真价实的开元通宝,分散给于阗民众,每人持十文钱前去兑换,换回价值百文的货物,自己留下五十文,将剩余的本金和利钱归还给商人。
这样一来,商人平白无故获取了本银五倍的利息,本钱还没有一点损失。前去兑换财物的百姓们又捞到了好处,正是一箭双雕之计,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损失的只有杨桓一人而已。
杨桓此次带来的货物,只有绿松石和几大袋珠宝价值高昂,不过也禁不起这种兑换法,照这个兑换速度下去,不出五七日,杨桓携带珍宝货物便会罄尽。杨桓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帮家伙这样快便在民间开了暗桩盘口,竟然同后世股票暗中抽仓操盘的手段差不多,果然不论古今,只要涉及到利润,人们的想象力和智慧潜质都会被迅速的开发提升。
杨桓命一名侍卫火速赶往洛兰处,通知洛兰减缓兑换速度,渐渐掐断小额入股,只收取千文以上的投资。提高了入股的门槛,民间资本不够雄厚的散户便难以登门,只能干瞪着眼睛,钦羡的看着财主们赚取大笔的利息。
三五日后,有了之前的信用和名声作为铺垫,财主富商们将银钱源源不绝送进杨桓手中。杨桓命洛兰做出多张伊克赛欧表格,将富商们的姓名和入股的钱数记载得清清楚楚。不过却将利息暂定为本金的一半,约定三日后交付利息,剩余九倍半的利钱,待得波斯商队过来以后再行支付。
杨桓所使手段,乃是后世融资界十分常见的“庞氏骗局”。事先约定好高额的利息,随便注册一个空壳公司,骗取股民们的入股资金。利用甲入股的本钱归还乙的利息,用乙的本钱归还丙的利息,再用丙的本钱归还甲的利息。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甲乙丙都获得了利润,定会将手中本钱不断追加进去,其实收益的都是自己拿出去的钱,最终三个人投资剩余的本钱,则尽数落于融资人的手中。
融资人将手中钱财折腾了一大圈,短时间内自然风生水起,在融资界建立起良好的声誉,便会吸引更多的投资人趋之若鹜。一旦手中积累的钱款达到一定数额,融资人便会卷了巨额钱财跑路。前期投入的投资者因为收回大部分利息,利钱甚至已经超出本金许多,倒是不虞损失。只是越是后期入股的人,因为投资时间尚短,只是收到很少的利钱甚至一分钱都没看到,便成了接下最后一支接力棒的倒霉鬼,赔了夫人又折兵,往往血本无归。
在杨桓生活的时代,银行金融得到了极度发展,法律法规无比健全,尚且有人在庞氏骗局中落得倾家荡产的凄惨结局,何况是在消息闭塞,民众普遍淳朴呆萌的唐代。杨桓利用这种缜密的骗局,很快在手中积累了大量财富,短则当日,迟则三日,将这个财主的本钱充作利息,奉送到那个富商的家中。有钱人一旦见到了真金白银,更是尽信无疑,差点将杨桓等人当做财神爷供奉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富商不放心将大笔钱财送进杨桓手中,还暗中派人盯梢,看管杨桓等人的一举一动。几日之后,杨桓将数不清的利息撒了出去,那些盯梢者便从此再无声息,整日忙着帮主人家搬运财物,哪里还有时间管杨桓平日里做些什么。
人类能够从万物生灵中进化成食物链的顶端,靠的就是头脑和智慧。于阗国中开始出现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盘口,尽全力吸收民间资本。但凡于阗国中百姓,你家三十文,我家五十文,尽数交付到组织者者手中,一旦汇聚到千文以上,组织者便会以个人的名义,将这笔钱投资进千里大造林生意中,几日后获得的利润,再一五一十的归还给民间散户。
杨桓虽然发现了这个由头,不过无论钱是怎么聚拢在一起的,只要数量足够,便可以在资本市场中充做一股。这笔钱究竟是一个人拿出来,还是百十个人抱团凑成,其结局都是一样的。
十余天以来,于阗国已经陷入了疯狂的虚幻经济发展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街头巷尾出现了不少身着龟兹衣装的人,在酒肆集市上,到处吹嘘那些看似来自于波斯的散财童子,其实均有着一半龟兹人的血脉。正是杨桓为骗局戳穿后先行做了准备,要把祸水活活引去龟兹国。
杨桓虽然停止了小额民众入股,不过只是禁止于阗人,但凡有龟兹人前来,洛兰便会欣然收下本金,当场以十倍利息的现金奉送。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杨桓带来的货物已经十去八九,用于支付利息的尽是足分足量的开元通宝,也有一部分成色十足波斯银币,当然都是于阗国的财主富商们贡献出来的。
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千里大造林运动中,高昌国终于坐不住了。高昌国的富户们听闻这个消息,遣人进入于阗城打探到了确实消息,迫不及待的尽起家财,将成车的钱币运送进于阗国中。
杨桓一看时机成熟,立刻命洛兰在于阗国中招募人手,把整座酒楼包了下来,将高昌国运来的钱款同时收取,约定三日后尽皆交付利息。
高昌国盛产良马,长绒棉和铁矿石往往能在大唐售卖出高价,是以高昌国的富商贵族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几乎将高昌国藏于民间财富的一半,全都运送过来,而且大有源源不绝之势,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半月,高昌国历年积累下的财富,恐怕很快便会搬运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