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姜零问他:“他每天都那么多道理可讲,你受得了?”
“他平时话不多,只是看到不好的事,才会说这么多道理。”他这样子像是在说:平时我很乖。
姜零被自己的想法恶寒了一下,立即追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听进去了,你可真是个麻烦的女子,我走到哪,你就要跟到哪。”
“谁跟着你了?我只是过来提醒你,不要随意毁我清白。”
“清白?”靖王爷的心又揪起来了,他受不了这么反复猜测,直截了当的说,“你不要再同我说这件事了,好,我老实说,我是不小心看了你的身子,但其实也没看到多少,而且,为了避免你损失太多,我趁拥白没进来,把他推开了,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不准到处同人说我毁你清白!”
姜零停住脚步,彻底呆愣了,继而一拳打了上去:“无耻!”
靖王爷躲了一下,正好闪开,没让她打中,问:“你别告诉我是……我说了,你才知道的。”
“多谢你告诉我,我才知道你原来是这种人!”
“寒……”
姜零又一拳直扑面门。
这群古代公子哥,个个道貌岸然,说自己多么纯洁、多么稳重,说自己常年习武、不近女。色,但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群被压抑到无聊至极的怪人。
姜零这一次直接回了府,完全把拥白的提醒抛之脑后。
回府后让安华备了热水,泡在浴桶里,总算是心情好多了,惠阳王给的药膏还未用完,所幸只是停了两次,而不是隔了两天,姜零怕药一断就前功尽弃。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并没有多见效,所以跳舞的时候,仍是找画师给画了彩绘,虽不及绿影画的好看,总算是遮住了,为避免太显眼,也给别人画了同样的图案。
现在,元香她们都没事了,姜零也就不内疚了,但另外的五个舞姬仍旧缠扰着她,令她寝食难安,除非找到那个害死她们的人,弄清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她无法安心,依然会每夜做噩梦。
她想起拥白的反应,有些疑虑,听完她的话就匆匆离去,一定是得了线索,可是自她口中说出了线索,她怎么会一点也反应不过来呢?到现在为止,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成了关键。或许真的是旁观者清吧,身在棋局,自然迷惑。
水有些凉了,姜零出来穿好衣服,用帕巾擦拭头发,她不敢让人服侍她,不想让人看见她身上的疤痕。
这些是她不知道的属于寒星的不堪回忆。
不知道真正的寒星在现代过得怎么样呢,自从来到古代,几乎每天都有事做,大脑就没有闲下来,也没有刻意去想过现代的事,尤其是见到公侯夫妇就如同见到父母,心里真当自己是古代人了。
现在得了空闲,她就想起来身在现代的亲人和朋友。姜零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人,找了份普通的销售工作,然而,这并不适合她。做过销售的人都知道,这个职业要练说话技巧,脑子也要转得快,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要尽力把他往自己的话里带,让他相信自己说的话。姜零做不到这样,她很直白,也不爱兜圈子,她不喜欢这种纯粹利益的人际交往,所以她一再怀疑自己的人生。
姜零想着想着就心酸了起来,视线微有些模糊,却不是眼泪,而是一种酸涩,晕眩、想吐,这迫使她停止了思考。还未痊愈,果然不能太伤神,这身子许久没有锻炼了,确实是虚弱了不少。这点,她对原本的寒星十分抱歉。
安华一直在门口候着,姜零打开门看到她时,她已经冻了许久了。虽没有冬天那么冷,但这里的秋天,寒风已经渐渐入骨了。
安华同司青是不同性格的人,司青比较亲切,但凡事一定要报备给公侯夫人,是那种典型的管事丫头。安华却不同,她不善言语,说起话来常支支吾吾的,她这种淳朴却很对姜零的口味,或许姜零就是看不惯比自己能说的人,喜欢那种纯真一点、听话一点的人。姜零现在有事就常唤安华过来,很少去叫司青。
原先在宣德府认识的莲心和春秀,在靖昭王府认识的唤夏、绿影、常欢,在惠阳王府认识的妙语。这些留在她记忆中较为深刻的女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说起女婢,还有侍卫,清元、八卦平,拥白,这些人都对主子极为忠诚。太子的近侍徐忠恒只与她见过一次,姜零却觉得那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甚至于她认为自己骨子里都是怕他的,自己与他,定然还会有交集,以前也八成有故事。
原来自己来这地方快半年了,也认识了这么多人。可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呢?是因为那个人吧,那个性格古怪的陈云欺。
是第一眼见到就入了心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入了心的人。
安华瞧她心不在焉的依然在擦头发,就说道:“小姐,我来帮你梳头吧。”
“好。”姜零坐在梳妆镜前,等安华给自己梳头,“安华,你自小就在府里吗?”
“对,我是在太子妃娘娘九岁时进的府,那时我才八岁。”
“太子妃娘娘?”姜零来了兴致,“这么说,你跟她很熟了?”
“不算很熟,娘娘很少说话,也不爱笑,一出门就要戴上面纱,让人不敢接近她。不过大人和夫人很疼她,常常形影不离呢。”
大概是怕她穿帮吧,姜零总觉得那个女子是很可怜的:“她也常常跟着夫人学佛经吗?”
“是,娘娘常跟着夫人一起诵经,虽然娘娘不爱说话,但每次说出的话都很有涵养呢,贤妃娘娘非常喜欢她,十五岁及笄之礼,是贤妃娘娘亲自主持的。”
如今姜零回到公侯府,让她十分为难吧。
安华又说:“如今娘娘贵为储妃,将来是要做一国之母的。也许是因为身份悬殊吧,自嫁出去后,娘娘就很少回来了,大人和夫人也从未去看望过她。”
“她一定很难过,”姜零说,“我以前是在宣德府做侍女的,去给她奉过茶,那院子冷冷清清,只有她和念冬两个人,而隔壁的玉良娣风光无限,来往的亲戚朋友很多,十分热闹。”
安华有些惊讶:“原来小姐曾经是宣德府的侍女……”
姜零讲话的重点似乎不在这里吧,她回问:“你不知道?”
“小姐初来府里时,大人只说让我们待小姐如同以前的郡主一般,并未说过别的,我们这些下人只是做事,不敢多问,虽也曾猜测过小姐的身份,但从未想到这些。”
“我还以为你们是看不起我呢。”
“不敢!”
“没关系,以后有什么就说什么吧,以前在这里住着真是要憋死了。我也是住了一段时间,才习惯了这种生活。之前挺忙的,被各种事搅得心烦,如今闲下来了,又开始无聊,我觉得你的性格不错,适合没事聊聊天。”
安华笑了笑:“小姐,我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像你一样这么随和的人。”安华被自己的说法吓了一跳,怕姜零生气,连忙说,“小姐,我的意思是、是……”
“以后私下里就别叫小姐了,叫姐姐吧,我对小姐这个词语还是挺膈应的。”
“嗯?”安华不明白她的说法,以为她是不习惯别人服侍她,于是顺着她说,“谢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