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熟悉的长廊,姜零内心感慨万千。她本想去看看那些熟识的人,却不知道见了面后又能说些什么。倒是春秀一听说她来了,就急着向汀兰苑跑来,冲冲撞撞的险些撞倒她。
“寒星,你可算回来了!你还走吗?”春秀这一句说出口,姜零的心就暖了,平时忌讳她毒舌,不敢跟她深交,如今细细想来,这府里同自己关系最好的也就是她了。
“我现在不是宣德府的人了,自然要走。”
“这么久了,你也不说来看看我们,你就是一个无情的人。”
姜零看着春秀像往常一样,心里有些羡慕。有的人过着有条理的人生,做什么或不做什么,日子都能安然度过。有的人却不同,稍微一点疏忽,就会有一个人因自己而死。
“最近我惹殿下生气了,所以不敢回来。”
春秀知道这件事,就说:“你呀,也是倔脾气,好好的簪子不留着,非要送回来。殿下一下子就把簪子给砸碎了,女婢们要捡,他就把碎片踢得到处都是,现在想复原也复原不了。”她看了看姜零的表情,看出了些内疚,不忍心说下去了。
姜零咬着嘴唇,半响才出声:“我只是想还给他。”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你的事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除了我和莲心姐,都在骂你呢。不过你也不用太难受,下人们坐在一起,谁的闲话不说?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就好好过你自己的,没事了就回来看看我,没你在真是无聊死了。”
姜零忍不住笑了笑,春秀是玩心大,要是出去郊游带上她,定然很开心,可惜春秀不是公侯府的人,不是说带走就能带走的。
“其实我到了公侯府后,也很无聊。今天我爹说要带我去奉城一躺,算是散心,可惜不能带你去,不然一定玩的很开心。”
“奉城啊?我可不去,听说是个很荒凉的地方呢。倒不是说住的人少,而是那地方穷得很,不少人都饿死了,走在街上,随时都有可能看到死人,你怎么偏要去那儿呢?”
说什么去看看情况,原来那靖王爷又摆了她一道,他定是自己不愿意去,就把这脏活累活丢给了她。
“那我这就不能算是郊游了,算是下乡。”
“下乡?”
姜零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胡乱说了一句:“就是从一个很富裕的地方到了一个很贫困的地方。”
“你用的词语总是这么怪异,不过听着顺耳。”春秀笑着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塞给她。姜零打开一看,是那簪子的碎片,“你把这拿着,出去找个工匠修一修。我看这东西扔了实在可惜,就捡回来了,可是修一次要好几两银子,我实在拿不出手。你现在有钱,也就别吝啬了,自己犯的错自己弥补。”
姜零点了点头,收好布包,又与她说了几句话才离去。
回到府里时,听小厮说公侯大人还没睡,一直在等她,似乎是心惊胆战的怕她又惹事。公侯大人一见她平安回来,就松了口气:“你娘让厨房给你留了饭,没吃的话就去吃点,这几天准备一下,后天早上出发。”
“爹,你知道奉城现在的一些情况吗?”见他摇头,姜零说,“去的时候不能太露富,我听人说那里很穷,可能附近会有强盗。”
“露富?”公侯大人从字面上理解了一下,勉强明白了她的意思,“好,那就尽量朴素一点,但是你娘身子弱,马车一定要舒适并且挡风的。”
姜零点点头,被他这份心意感动了。
握着春秀给的东西回了房间,姜零觉得心里堵得慌,吃不下也睡不着,那东西原本静静躺在姜零的首饰盒里,她连动一下都不敢,生怕磕着碰着了陈天再赖上她,如今碎裂的不成样子。
姜零慢慢在桌上拼凑起来,想尽量恢复它的本来样貌,可惜珠子和蝴蝶都是白玉做的,如今四分五裂,难以连接。珠子倒是可以买新的来替代,蝴蝶却无法再找人雕琢成那般灵动的模样。
她垂头丧气般把东西收好,然后站在窗前看了半夜的月亮。
次日,姜零开始准备行李。出远门的话,换洗衣物和常用药必不可少。她一边收拾一边琢磨,像这样的年代,无论做什么,男人总是比女人方便些。于是她翻出了以前置办的一身男装,还特意找了一条黑色的缎带用来扎头发。
到出行的那一天,姜零穿着一袭白衣露面时,把众人都唬住了,公侯夫人凑过来东摸摸西拽拽,险些要怀疑自己本来就该有这么一个儿子。公侯大人瞧见她,虽心里颇多不悦,觉得她又开始不正常了,转念一想,穿男装确实不算惹麻烦,反而还省事,也就没说什么。
姜零远远地看向那马车,顿时无奈了。马车装潢极好,用的是上好的木头,雕刻精细,前方一匹精神饱满的黄马,马车周围还有四个侍卫,看穿着像是宫里人。
“爹,他们是什么人?”
“是王爷派来的。”
那怎么不干脆派一队人马来,找这四个瘦弱不已的人来,自保都费劲。
与那四个侍卫对上目光,大眼瞪小眼的,姜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此已经做好了会被打劫的准备。
姜零一上了马车就开始想办法把银票等物塞在鞋子里。公侯夫妇瞧着她这幅模样,甚是费解。
“绯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公侯夫人问。
“娘,我这是在做准备,咱们的马车这么豪华,外面又跟了四个弱不禁风的侍卫。待会出了城,到了荒郊野外,一定会引起强盗土匪的注意,到时候他们宰了侍卫,抢了马车,我们只能乖乖交钱才能保住性命,我藏一点钱在鞋里,可以应急。”
公侯夫人不明白她的意思,公侯大人则摇了摇头,笑她想多了。
马车行驶出城,一直到中午都平安无事,公侯大人看大家没什么精神,就吩咐车夫停下,在原地休息了会。
不知是该夸姜零料事如神,还是该损姜零乌鸦嘴。再想行进时,就围上来一群劫匪,个个肤色黝黑、身材魁梧,穿着兽皮制的衣服,若不是他们手里拿着棍棒刀剑,一准会让人以为他们是山上的猎人。
那几个人气势汹汹,围住了他们的马车,为首的一个人喊道:“你们打这里过去,踩了本大爷的地皮,惊扰了本大爷,就得给大爷我留下过路费,若是不肯,就留下你们的性命!”
公侯大人有些慌张,看样子,四个侍卫敌不过眼前的八九个强盗,还真被姜零料到了。
侍卫们毫不在意,自发拿出刀,喝到:“大胆,朝廷官员你们也敢劫!”
说着说着就混战了起来,令姜零想不到的是,四个侍卫虽瘦弱,武功却不错,只一会功夫,就制伏了他们,剩余的人慌忙逃窜。
“大人,如何处置?”四个侍卫拿着刀,站成一圈,中间蹲着五个强盗。
强盗们纷纷讨饶:“小的们有眼无珠,大人饶命,我们也是为生活所迫,才干了这种事。”
公侯大人不信他们,吩咐道:“绑好他们,一路押到奉城,移交官府处置。”
“是。”
于是前进的速度突然变慢,一边赶路到奉城,一边还要溜强盗。这五个强盗被用绳子穿成了一串,绑在马车上,跟在一侧。为了照顾他们的速度,他们走的如同驴车一般。
“爹,还有多久才能到?”
公侯大人并不是很清楚,只好问车夫:“还有多久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