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简单地出门买个菜,没想到也会有意外发生。
沈南絮看着眼前熟悉的男人,表情有些呆。
三年不见,他的高大俊美分毫没变,眉眼间满是温和,唇畔挂着暖暖的笑,推着手推车走在林立的货架中间,却从容优雅得如同在走红地毯。
他看到了自己,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接着连手推车都不顾了,直直朝她走过来。
沈南絮站在原地没有动,瞪圆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男人走到她的面前,沈南絮已经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他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久久地注视着她。
半晌,伴随着一声叹息,他缓缓抬起胳膊,揉了揉她的脑袋。
沈南絮瞬间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沈医生……”
男人跟沈南絮一样姓沈,名南风,是江城最大最具权威的医院的一名脑科医生。
三年前,沈南絮在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医院病房里醒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记忆,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笑容温柔的沈南风。
那时候,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周围的一切人、一切事物都是陌生的。
她恐惧,不安,排斥任何人的接近和碰触,一有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已经达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就连医院里最有耐心的护工都认定她有精神病。
唯有沈南风,几个月如一日地照顾她,陪伴她。
她不愿说话,他就每天拿一本童话故事书,在她睡前用他轻轻柔柔的声音念里面的故事给她听,直到她睡着。
她不肯吃药,他也不逼她,只是用那种极度温柔,极度包容的眼神默默望着她,不说一句劝解的话,沉默地笑着看她,直到她自动乖乖吃药为止。
往昔相处的点点滴滴一瞬间浮上心头,沈南絮只感觉酸涩难忍,见沈南风又用那种怜惜的眼神看着自己,终于忍不住,一下撞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沈医生……”
沈南风揉揉她的脑袋,慢慢的紧紧的回抱住她,俯首叹息般道:“终于见到你了。”
当初,沈南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沈南絮渐渐开朗起来,虽然仍不愿意跟旁人有太多接触,但至少别人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会回应,护士嘱咐她吃药的时候,她也会乖乖吃药。
但就在那之后不久,沈从武带着姜莹悠和沈诗美出现了,以家属的身份。
沈南风观察三人对待沈南絮的态度,虽然觉得他们的感情表达过于浮夸,流于表面,但沈从武主动提出要跟沈南絮做亲子鉴定,鉴定结果也表明两人真是父女关系,沈南风才答应让他把人接走。
从那次分别,沈南风和沈南絮再没有见过面,直到今天在卖场的蔬菜区偶然重逢。
沈南絮委屈地揪紧他的衣摆:“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明明说好了,你会每个周末去看我,我才答应跟他们走的,为什么你一次也没来?我每个周末都等不到你呜呜……”
带着泣音的哭诉,像一把把利刃,柔柔软软地插进心脏,力度不大且缓慢,却每一刀都让人感受到真实而坚定的痛楚,很是折磨人。
沈南风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眼角泛起一丝湿润,他低声道:“对不起,小絮,对不起……”
卖场里面人来人往,尤其临近晚饭时间,许多家庭主妇和帮佣都特别青睐蔬菜区,一男一女相拥而泣的场景自然惹来了很多人围观。
意识到这里并非说话的好地方,沈南风连两人之前买的东西都不顾了,直接把沈南絮的脑袋按在胸膛,不让旁人看到她的长相,自己搂着啜泣不已的小人走出卖场。
人群中,两个穿着便服的魁梧男人对视一眼,将偷拍到的沈南絮和一个男人紧紧抱在一起的照片、以及沈南絮毫不抵抗地被那个男人带走的背影照一起传送了出去。
下一秒,其中一人的电话响了起来。
“BOSS?”
霍庭深在电话另一头,脸色阴鸷得吓人:“继续跟着他们,随时汇报情况,我马上过去。”
那人恭敬道:“是。”
霍庭深挂了电话,看也不看会议室里噤若寒蝉的众人,用冷到极致的声音说了一句“散会”,见大家小心翼翼地收拾会议文件,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眉头一皱:“出去!”
所有人连文件都不要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大门跑,这次倒是不怕会发出扰人的声音了。
不一会儿,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霍庭深一个人。
几张纷乱的文件从桌上掉下去,飘扬落地,霍庭深又黑又沉的眼睛突然闭上:“沈南絮,你好得很!”
既然我给了你自由的机会,你却不屑一顾,那么,我只能折断你的翅膀和手脚,才能留住你了。
别怪我!
沈南风住在卖场附近的一栋高级公寓,走路只需要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他把哭哭啼啼的沈南絮带回家里,亲自给换了鞋,又喂了水,某个闯了大祸而不自知的丫头才终于回过神来。
公寓打扫得干净整洁,布置简单大方,处处透着与沈南风如出一辙的温暖感觉,沈南絮只看了一眼,几乎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
她被安置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红通通的,有点肿,看着十分可怜,沈南风让她乖乖坐着等,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沈南絮回头,见沈南风手里捏了一块浸湿的毛巾,不由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接着眼前一片黑暗,毛巾盖在眼睑上,冰冰凉凉的,舒服得让人直想叫出声来。
“明明以前怎么都逗不哭,现在变成小哭包了?”身旁的沙发微微下陷,沈南风靠着沈南风坐了下来。
沈南絮放松身体,将脑袋靠在沙发背上,委屈地撅了撅嘴巴,带着隐隐的哭腔反驳:“我才不是小哭包。”
“好好好,你不是小哭包,别哭了。”沈南风不想又惹哭她,温声安慰。
沈南絮扁扁嘴,不说话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沈南絮将毛巾换了个面,依旧盖在眼睛上,小小声地问:“你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你是不是……讨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