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刚一拉开门,就看见阿姨在楼下的客厅坐着,已经戴着老花镜开始看报纸了,看起来精神头很好的样子。
“婆婆,你怎么起这么早,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啊,”
“没事儿,老年人都睡觉少,你们年轻人才要多睡会儿呢,”
她看我的时候,就把眼镜夹在鼻头上,低着头让眼睛从框子上面露出来看着我,看起来还有些好笑的样子。
我笑着说我帮她做饭去,她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我一开始还很奇怪,但走到厨房一看,已经做好了放那了。
我无奈的看着孩子一样的婆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总是这样不管我们说几次,她还是会帮我们干着干那,总是停不下来。
“婆婆,谢谢您,”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她不要做,反而觉得如果她做了这些心里也会觉得开心的话,就不要什么都不让她做好了。
适当的活动活动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所以这一次我没再让她停下来,而是对她说了谢谢, 我感觉阿姨的脸一下就微笑起来了,连忙像个孩子一样跟我说。
“小佳,你说的我都知道,你跟鞘儿也是为了我好,但我不做点儿什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平时也收拾习惯了闲不住,这不是做做饭看看报纸也挺好的,”
“是啊,只要您身体没关系我们都没关系。”
我朝着阿姨笑着说,老人家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有一个妈妈一样的长辈,在家里帮着忙活忙活,也是一种幸福。
我把饭端出去,愉快的跟阿姨吃了起来。
今天的她看上去气色是蛮好的,我感觉脸颊都能看出红润的颜色了。
如果阿姨以后都能像今天这样有精神,我觉得她会越来越好的。
想到这儿,我不经意间抬眼望了望门口,突然想起裴鞘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一夜未归,我一夜未眠。
一口粥悬在嘴边,就这样想着。
“小佳啊,想什么呢?”
阿姨看我呆愣愣的饭也没吃,抬起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突然回神,看着今天阿姨今天的精神和起色都不错,暂时也忘了那些不愉快,虽然烦恼的事情一大堆,不过也有令人高兴的地方,阿姨的身体总算快恢复健康了。
“小佳啊,你今天有什么事儿么?”我们二人吃着饭,阿姨突然开口。
“蒽?没有啊、”
阿姨怎么忽然这么问我,难道是因为裴鞘没有回来么。
我看着阿姨的脸,心里稍稍咯噔了一下。本来就不太会说谎,面对这样一位慈祥的老人,我更是说不出什么谎话了。
“哦,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出去走走,裴鞘这孩子,总是在外面忙,这晚上又是一夜不回的,你一定很失望吧。”
阿姨有些心疼的看着我,知道昨天裴鞘没有回来,估计看我的精神状态也猜到我昨天几乎没怎么睡觉了。
所以现在叫我出去陪她走走,其实也是想让我出去散散心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关系的,裴鞘也是因为工作原因,我一向都支持他的工作。
我低着头说了谎话,不敢抬头看阿姨。
“你啊,就是对他太宽容了。”
阿姨微笑着指了下我的脸,我感觉自己立刻就脸红了起来。
“好了,那别想他的事儿了,跟我出去走走吧,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刚好能出去散散步,也不用穿太多。”
阿姨说着,就往窗外看,像小孩子想要出去玩,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样。
我顺着阿姨的目光也像窗外看了一眼,还真是这样的,昨夜明明风雨交加的,这一到早上,就变成晴空万里了。
远处的天空偶尔还有几只小鸟飞过,让人看着心也跟着飘飘然。
这天气可真是多变啊。
一年有四季的变换,一天有晨曦的更替,那人心呢,会不会也是如此这般?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的话,一切东西就容易解决的多了。
心里藏着这么一件事情没有解决,愉悦之后还是会想起昨天的伤痛。
我偷偷的看了一眼阿姨,发现她正大口大口的喝着粥,是不是看向外面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在想一会儿要去的地方。
我不禁扬起嘴角,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说了要出去心里就开始惦记着。
想想好像确实很久没有跟老人家一起出去转转晒晒太阳了,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那我去换个衣服,您也去吧。”我看阿姨吃的差不多了,我也没什么胃口,干脆把碗筷放下,也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朝着阿姨说。
“蒽,好,”阿姨美滋滋的行了楼,再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休闲服。
我跟阿姨两个人都不知道多久没一起出门了。我内心还有忐忑的地方,担心阿姨会出什么问题。
但是,刚跨上阿姨的胳膊从车上下来。
我感觉她的心情一下就变了许多。
“都好久没有出来透透气了,外面的阳光真好啊。”
阿姨站在公园门口,就像个孩子一样用双手撑开享受着阳光。
我小心的拉过她,笑着说,
“走吧,我们进去吧,里面会更美的。”
雨后的植物们往往更能挺直自己的身躯,更骄傲的伫立在那儿。
说来,我们也是碰对了运气吧,一进门就看见已经有许多的花儿开了。
“这是,迎春花儿吧?”
阿姨跟我走着走着,就忽然朝着淡黄色的一种长在树枝上的小黄花儿去了。
因为我是个比较单一的人,对于花花草草虽然也很喜欢,但是不太会想要养一养,所以对于这些花儿的种类也没有什么考究,只是跟着别人偷学些经验罢了。
其实这花儿是春天最常见的花儿,但我一向不注意,也就不知道它的名字了,总觉得它是个很不起眼的花种,对我而言,可能更喜欢带刺的玫瑰吧。
阿姨捧着那个小花看了半天,却一直没舍得摘下一朵来。
“婆婆,我给您摘一朵带着吧”。
我大大咧咧的没想太多只觉得婆婆喜欢,于是我伸手就去拿,结果被阿姨连忙拦住了。
“不,不要,这花儿开得好是因为它长在这儿,我们不需要摘下来的。”
阿姨忽然拉我坐在一旁,跟我说只要看着就好了。只要看着就会觉得很美,而我们可以记住这种美。
植物都是有灵性的东西,摘下来就没有生命力了,就算能用别的方式持续很久,但是它本身却已经死了,这样的它是毫无意义可言的。
“原来是这样,我之前还经常在家里放花儿呢,总觉得开在自己家才是最美的。”
看来,是我想的太少了,明明已经够了那个单纯思考喜欢就占有的年纪。
我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个不懂脑子的人。
那天,看着那些花儿开的那么好,其实我心里是很心凉的。
阿姨津津有味儿的欣赏着这些小花儿们,我看着她那么开心,自己也开心不已。
有时候,可以让一个人快乐的东西,往往是最自然最纯粹的。
“小佳,你觉得怎么样?这花儿是不是比任何花儿都美?”
阿姨忽然转身这么问我,我一下子有些回答不上来了。
美是美,但也不是比所有的都美吧。
不过看这阿姨认真看我的眼神,我只好笑着说,
“是啊,真的很美。”
老人们毕竟年纪大了,有些时候,这些比较微小的谎言我觉得还是应该骗一下他们的。
只要能让他们开心,我觉得谎言就不算谎言,就是一个褒义的含义。
果然,阿姨听我说了之后,满意的回过头看花儿去了。
边看嘴里还边嘟囔着说,
“真的,实在是太好看了,要是,能有人陪我看就好了。”
“蒽?有人?婆婆,我不是在这儿吗?”
忽然听阿姨说这话,我赶忙凑上前去。
我担心她是因为脑溢血的后遗症,会产生一些虚无的幻想,就想急忙让她清醒过来。
否则,之后愈发严重了,那可就麻烦了。
但阿姨看到我的脸之后,会心一笑,
“小佳,我知道你在这儿,但我说的不是你。”
阿姨说到这儿,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她不是因为病情的缘故才产生这样的想法。
只是她是希望有一个同龄人陪她说说话,而我跟裴鞘都不是,我们的世界多少会与阿姨所期待的生活有所差别。
于是也就做不到更深的理解她内心的想法,只能一味地按照她希望的去做。
可这样,无畏只是能讨她一时的欢心而已。
对于别的,我们照样一无所知,一无所错。
“阿姨,要不然我们给您找个老伴儿吧,”
我没把阿姨当做外人,想什么也就说了什么,也知道就算我真的说错什么她也知道我是无心的不会怪我。
我说出自己的提议之后,阿姨忽然笑了起来,说我跟裴鞘都是好孩子,也都觉得她孤单是吧?但是,她这辈子心里容不下更多的人了。
“一个人的心啊,就这么点儿大,哪儿能装那么多啊。”
阿姨用手跟我比划着,忽然摇摇头,之后跟我说,她就想一个人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