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江清开口噎了下,看着慕云墨挑了下眼睛,微微笑了下,“我这不是担心你呢吗?”
慕云墨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新端上来的饭菜总归是比药膳要好吃些,虽然还是都是些滋补的东西,但是总归是有味道了些,也不是那些个药材的味道,夹了几口菜,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餍足的表情来,眉毛不自觉便兴奋地上扬了几分,倒是像是之前被怎么虐待了似的。封江清看着她,便是有些好气又好笑,抬手让身边儿的丫头们都下去了,自己这才又给慕云墨舀了一碗汤。
“……原先母妃生我的时候,身子很不好,险些难产,生了我身子就更是虚弱,没有半年就……”封江清如此温声道,言语间正是带着显而易见的自责和愧疚,显然是将母妃的死因归在了自己身上。
慕云墨听着微微怔了一下,轻笑了一声,似乎对封江清居然困顿于这个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她放下筷子,伸手抚了下自己的小腹,眉眼间淡淡涌上一股温暖的感觉来,她开口坚定地道,“若换做是我,这个孩子,便是我死也要生他下来的。”
“慕云墨!”封江清厉声呵斥了她一声,眉头紧蹙,显然是极为不赞同慕云墨说的话。慕云墨缓缓笑了一下,也抬手刚要给封江清伸手舀一碗汤,封江清赶忙伸手接了过来,慕云墨温声道,“大抵天下做母亲的都是如此,孩子珍视这个王爷,想来若是王爷,王爷也愿意拼死让这个孩子能出来看看这世间,母妃将王爷生下来是希望王爷开心快乐,而不是囿于母妃待王爷的真心真情。”
封江清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些道理自然是明白的,只是难免心中有疙瘩,但是此刻看了看慕云墨的小腹,总归许多事情都还是需要真切地为人父为人母之后尚且才能体会到,封江清瞥了瞥嘴,“好了,赶快吃饭吧,那些不吉利的话也都不要说了。”
慕云墨勾了勾唇角,抬手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封江清垂眸看着她,时不时给她夹两筷子菜,大抵为人父母,孩子最重要,但是为人父之前,他还是为人夫君,所以,这孩子若真是要妻子的性命来换的,他宁愿不要。
在这里逗留了两日,终还是要走的,距离年节的日子也是伸着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得了,而且慕云墨还想着好好回相府去看看戏。倒是封沄衡也听说了相府里的事情,颇有兴致地要跟着慕云墨一起去看戏,最后反而直接被封江清一挥手给打包扔去了军营,当真是丝毫不留情面,这根本是故意刁难他,但是在绝对而又强悍有力的武力值面前,封沄衡小王爷是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的。
刚是到了王府的门口,就见着王府门口的侍卫正在面无表情地驱赶一个穿着奴仆衣服,大抵是哪家的家奴。两个人刚是下了马车,那家奴看着这边儿,就是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当即便扑了过来,跪倒在两人身前。
封笔便是走过来,竭力忍住想要将人直接踹出去的欲望,还是尽量和善地道,“大胆!你是何人?”
那家仆扬起脸,赶忙讨好地看着慕云墨,“小的见过王爷王妃,王妃,小的是相府的管家,这次来是奉了宰相的命令来请王妃回相府坐坐。”
慕云墨挑了挑眉头,看了看那家仆的长相,清声道,“我可是记得相府的管家好像不是你。”
这么被猛地戳穿,那家仆当即也是一愣,脸上露出几分难堪来,搓了搓手,局促地道,“启禀王妃,小的不是相府正府的管家,而是如今相爷居住的偏院的管家。”
这就更有意思了,慕云墨勾唇一笑,“你的意思是,本王妃回家,还要回偏院?怎么?是本王妃的身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还是给相府丢脸了,父亲竟然要我回偏院去相聚?”听慕云墨这么说,封江清当即就是揽着慕云墨的腰要往里走,“好了,闲着没事儿,也不必特意纡尊降贵去个偏僻的小院子跟个什么小宰相联络联络感情了,走了,回去用午膳。”
那个小管家看着封江清和慕云墨当即就是要绕过他走,心里就是十分焦急了,他这两日来根本连王府的门口都进不去,这下要是再请不到人,老爷一定会直接扒了他一层皮的,当下便是跟着扑了过去,“哪里哪里,王妃许是误会了,老爷自然是在相府里设了宴席邀请王妃,只是刚好差了小的过来邀请王妃。”
慕云墨轻轻扫了他一眼,倒是并没有开口说话,那小管家便是僵硬着陪着笑脸,生怕又有哪一点惹了慕云墨不高兴,便不答应了,“王妃,老爷也是许久不曾见过王妃,正是念着王妃,很是盼着与王妃相聚,叙一叙父女亲情,还让小的送来了不少礼品补品,都已经送到了府上,还请王妃笑纳。”
这么说着,华叔也从府里走了过来,见着王爷王妃回来自然也是高兴着,刚巧是听到那小管家这么说,当即也是走了过来,道,“正是王妃,相爷送来了不少上好的补品药材来,还有一支五十年份的野山参呢。”
那倒是当真是极为名贵了,看来慕远京果真也是下了血本儿来,慕云墨当即就乐了,野山参可是个好东西,最是对于练武之人的内伤或者久积下来的暗伤有很大效果,给封江清熬来喝当是最好的,慕云墨笑了笑,看向那小管家,“好了,看来父亲当真是想念我了,如此,你便回去跟他说,我用了午膳过去就是了。”知道慕远京急,她便也不拖到晚上了。
那小管家当即便是乐了,连忙应了声,行了礼小跑着就走了。
封江清这才牵着慕云墨走了进去。
“王爷王妃回来了,老奴一早就让人开始准备午膳了,王爷王妃稍作一会儿,立马就能端上来了。”华叔温声道。
慕云墨点了点头,“华叔,那根野山参是真的吗?”
华叔点点头,“是,年份也都是对的,不过是看着格外小了些,寻常野山参极少见着那么小的个头儿,别的倒是都还好,只是这个品相差了些罢了。”
这倒是并无所谓,慕云墨也不指望慕远京有多么大方,当即看着华叔便是道,“如此,华叔,将那根野山参拿到我的药房去吧,晚上回来我备些药材,拿去一起煮了汤,给王爷喝是最好的。”
华叔见着慕云墨如此,心里自然也是欢喜,笑着就应声道,“是,王妃。”
封江清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你如今才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就不用给我了。”慕云墨眨巴眨巴眼睛,“野山参就是对王爷这种习武内力深厚的人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我喝那个没什么用处。”封江清这才点点头,眼里也带上了满满的笑意。
华叔站在一边儿,蹙了蹙眉头,“王妃怎么了?”
封江清和慕云墨对视了一眼,封江清嘴角的笑容便是更高扬起了几分,看着华叔,“华叔,年后只怕又有华叔忙得了,我的院子想要修缮一下,墨儿有了身孕,也要跟未来的小世子或者是小郡主准备个单独的房间了。”
“!!”华叔听了消息,脸上立马也浮现出喜意来,华叔年岁也不小了,自然也喜欢小孩子,当下几乎是欢喜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如此甚好,就都交给老奴了,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日后就更要注意王妃的膳食了,老奴定然会每顿饭都安排妥当,给王妃安胎。”
慕云墨这觉着恐怕怀有身孕的日子也不一定那么好过了,当下也还是抿唇笑了笑,“那就麻烦华叔了。”
华叔看着慕云墨的神情,当下也是能明晓过来,“王妃放心,定然也是可口的,让王妃也能吃得高兴。”
慕云墨这下才是真心欢笑起来,封江清伸手点了她的鼻尖,“这下你可是满意了。”
“师兄回来了!”两人倒是正是欢喜着说着话,烟微不知道何时也走了过来,步履盈盈,浅笑着同封江清福了福身,才又抬眼看着一边儿的慕云墨福福身,“王妃。”
看来这礼节是真的学好了。
慕云墨勾唇笑了笑,“烟微,可用了午膳?不如和我们一起去用些?”
封江清听到慕云墨如此邀请,便是微微蹙了蹙眉头,显然是不大愿意要和烟微一起吃饭的,不过烟微还是很高兴的,当下福福身,“本是想着与离京师兄和时紫师兄一起去用膳,既然王妃如此邀请,烟微就却之不恭了。”
慕云墨也是挑了挑眉头,笑着唤着烟微一道走。
华叔备得午膳丰盛,多一个人倒是也无妨,只多了人,封江清便不大多说话了,烟微倒是想多开口引着封江清说话,“我见师兄现在仿佛很能吃荤的样子,往日庄子里瞧着师兄只会吃素,烟微都要以为师兄是不是要修仙辟谷了。”她这么说着,浅浅笑着,似乎是很了解封江清的样子。
封江清看了她两眼,慕云墨也含笑看了看封江清,封江清又伸手夹了块儿鱼肉,温声道,“本王原来是不爱吃荤,是你嫂嫂后来不惯着本王,说着一定要荤素一起吃,才渐渐改了本王这习惯。”慕云墨看着封江清伸手挑着的不是鱼脸上那块儿最嫩的肉,便一定是鱼肚子上那一小段段,倒是丝毫不觉着封江清那挑剔的习惯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烟微顿了顿,伸手挑了一块儿青笋放到封江清的碟子里,“王爷既然爱吃素,也不需太为难自己了。”她这么动作,旁边儿站着的丫头们便是齐齐一愣,这不是在暗里打王妃里的脸面吗?
封江清也是看着她一顿,还有看着自己碟子里那块儿青笋,伸手便是剔了出去,冷眼扫了一眼烟微,眼中满满的都是冷漠和警告,“烟微,本王上次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忘得太快了??”
烟微猛地一滞。
慕云墨伸手拍了拍封江清的手,伸手夹了块儿糖醋排骨给封江清,笑着同烟微道,“这医术上,对人的吃食自然也是有很多讲究的,只是偏爱荤或者是偏爱素都是不好的,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王爷这个偏好给改了过来,自也是为了能让王爷更康健些。”
烟微看着封江清乖巧地将那排骨夹了起来,放到了嘴里,缓缓咀嚼着,并未露出半分排斥的模样,抿紧了唇瓣,站起身来,行了礼离了去。
慕云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头,似乎总觉着有哪里不太对劲。
封江清伸手扯了扯她,示意她专心吃饭。
两人用完膳,倒是并不急着走,反而是还慢悠悠喝了盏茶,在慕云墨的千般要求下,封江清也只是将慕云墨给送到了相府门口,毕竟慕远京找她的事情也算是家丑不可外扬了,若是封江清在,定然是不好谈判的。
慕云墨刚进了府,慕远京就迎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沈氏。
三人到了客厅,倒是还不等慕远京要说两句温情的话,慕云墨就温声道,“父亲找我前来所为何事,就直说吧。”
慕远京和沈氏对视一眼,慕远京温声道,“哪里,这不是许久不见了,马上又是年节了,所以找你回来说说话。”
“好了,父亲,这些个体面话就省了,父亲还是有话直说,若是无事,我就要回去了,我还等着回去给王爷熬汤。”慕云墨挑了挑眉头。
慕远京咬了咬牙,这个孽女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慕远京坐在主位之上,伸手掩在唇边轻轻咳了咳,“你沈系兄长出了些事情,府中如今也周转困难,所以想找你借些银两。”
慕云墨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道,“沈系何时是我兄长了?怎么?沈氏将女则女戒都抄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