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江清一上了马车,整个人就散乱着瘫坐在马车上,慕云墨如今已经是彻底习惯了,伸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抿了两口,看向封江清,“你说荣王和王妃这么想着同我们一起去相国寺,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算计?”
“管他们的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不过每年的腊月二十八也真的是相国寺极为热闹的日子,你和娘亲也去散散心祈祈福,也是极好的,我过会儿让人去同相国那个老秃驴打个招呼,让他小心着提前注意点就是了,不过你看他今日心情还很好的样子,莫不是北岩山的事情还没有传到他耳朵了,若是传到他耳朵里了,他哪里还有闲心去逛什么相国寺。”封江清伸手摸了下慕云墨手里的茶盏,见着温度适宜,有些懒洋洋地道。
慕云墨忍不住有些哑然失笑,不过这么说也是,“许是今日一早进宫,他还并不知晓,大抵过会儿回府就有消息传过去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淡定。”
“肯定不会的。”封江清笃定道,见着慕云墨看过来眨眨眼,封江清继续道,“他从小就是这么个个性,表面上越是淡定,越是装着不在意,回去背了人之后就会越发暴躁。”
“看来王爷是深有体会。”慕云墨挑眉温声道。
封江清眉头一横,“好歹小时候我们也一起在皇宫住了不少时间,小时候每次太傅父皇夸我不夸他的时候,他就要回去发火责打贴身的宫人,或者是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所以他寝殿里的东西都换得格外勤,不过是因着自己的母妃是贵妃,不知道的外人都以为是他母妃疼他,经常赐给他不少东西,他为了表示孝心,都会摆放在宫里,不仅外人什么都不知晓,还都要夸他一声有孝心。”
这大抵就是柳贵妃教得遮掩得好了。
慕云墨挑了挑眉头,“原来王爷小时候也是个很乖巧的,会得太傅夸奖的,我还以为王爷应该是整日调皮,只会被太傅责骂才是。”
“那是后来。”封江清一板正经地同慕云墨纠正道,“后来封白华身边儿有宫人过来求我,我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而且我也没什么开口能管的,我就算救了那一个,以后还是会有无数个来的,而且我救了那人,指不定柳贵妃还会如何背后对人下手,索性我便也怎么爱让太傅夸奖我了,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
原来还有这么档子事儿,慕云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封江清才继续道,“那时候太子和皇兄也越发病重,本来我对皇位也没什么所求,后来就是这么回事儿,我才觉着封白华连自己身边儿的人都不能善待,又如何能真真切切地善待东楚百姓,百姓们若是想要真的平安喜乐,光是表面上的好是不够的。”
慕云墨看着封江清分明懒懒散散地坐在那里,但是这么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间已经是带着几分指点江山的风范,是了,封江清不求皇位,他不求做这个帝王,但是他一定是东楚的保护神,这大抵也是血脉相传的骨子里的东子了,这有时候说封江清与皇上有极为相似之处的地方,也不是没道理的,封江清总归是大善,慕云墨低头悄然一笑,转了话头,“王爷是真的想要百姓们平安喜乐,不过我看王爷今日将柳子宴可是气得够呛,你怎么好当着人家的面说什么男宠不男宠的呢?”
封江清很是有些无辜得眨了眨眼睛,“那是我在替我妹妹撑腰,而且不是你同我说,让我给他们几分面子的吗?”
这是给面子吗?慕云墨揉了揉额心,心下就是很有几分无奈。
封江清看着慕云墨挑了挑眉头,“墨隐没跟着我们一起回来。”
“唔,我让他办点事情去了。”慕云墨挑眉一笑道。
封江清懒懒地伸了个腰,也不多管,“哦对了,前两日我寻了一套极好的鲛人泪,想来锦绣楼也已经替你打好首饰了,我们一起去取了吧,看看可还合你的心意?”
慕云墨托腮爬在茶几上,嫣然一笑,眼角眉梢的笑意似乎是披挂着一片淡淡的光明春意,温声道,“好。”
……
那厢里,墨隐就是磨磨唧唧磨磨唧唧地踱步到了公主府,看着玲珑公主府的招牌,还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确定是完好无损之后,才抬脚往前走,同守门的侍卫道,“这位小哥,劳烦您通报一声,在下林松,是公主召了前来的。”
那侍卫上下看了看墨隐,问道,“敢问是笛子吹得极好的那位林公子?”
“是,正是。”
那侍卫就忙是一引手,“公子,请跟着属下来,公主已经提前交代过了,属下这就带着公子过去。”
墨隐垂了垂眸子,只觉着浑身上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了,但是还是淡淡点点头,跟着那侍卫往里走,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墨隐多想了的缘故,总觉着这侍卫看着他的眼神里就是带了几分怪异之色。
墨隐跟着侍卫,倒是并不是去了什么乐房,而是顺着就来了花园里的一件小厅里,里面玲珑公主正看着眼前的歌舞,斜斜躺在软榻之上,手里拎着酒盏,面上已经是很有了几分红润之意,显然是已经喝了不少了,身上的衣服还是在宫里穿的繁琐的宫装,但是应该是因为在软榻上散乱坐着,又喝了酒的缘故,已经见着有几分散乱了,墨隐进来,默默地垂了垂眸子,“见过公主。”
玲珑公主这就偏头向墨隐看了过来,眸子还有几分涣散,看向墨隐,眸子就是聚聚焦,最后定神下来,看着墨隐,摆摆手让厅里的歌舞都停了下来,温声道,“哦 ,是你来了啊,来得正好,我看着这些正扫兴呢,不如你再同我吹个曲子。”
“这……公主已经醉了,不如还是请公主去歇着吧。”墨隐温声道。
玲珑公主已经挥挥手,让几个舞女和吹拉弹唱得都退了出去,玲珑公主又摆手示意让几个丫头也都退了下去,一时间屋子里也只剩下自己和墨隐两个人,玲珑公主撑了撑身子,让自己坐直了些, 道,“本公主还没醉,你不是说只要本公主开心,怎……怎么都可以吗?本公主这也没让你做别的什么,只是让你吹个曲子而已,就……就这么艰难吗?”她话说着,已经是带上了几分磕巴结巴,已经是很醉了的模样,也不知这从宫里出来这么会儿时间,究竟是喝了多少去了,才会醉成现在这幅模样。
墨隐顿了顿,“公主,这样让驸马看着,只怕是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玲珑公主一时忽然是有了几分激动起来,“这里是本公主的公主府,他柳子宴说难听些,也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她讨得本公主欢心,才是正儿八经的驸马,若是不得本公主欢心,本公主要把他赶回去柳侯府,他也是不能说半个不字的。”
“……公主,许是喝多了,才会出此胡言,公主若是想听微臣吹曲子,微臣吹就是了,只是公主不要喝了,这些话若是让驸马听见,该和公主不开心了。”墨隐放轻了声音,规劝道,说罢,便是伸手拿出了笛子,方才唇边,微微用力,吹了起来,还是那一首春江花朝秋月夜。
玲珑公主听着墨隐的话,看着他闭上眸子吹着笛子的模样,微微怔了怔,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还是满杯的酒盏,将它放到了一边去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心,也闭上了眸子,轻轻听着,不知不觉就是来了几分困意,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正觉着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抬眼的时候,正对上墨隐一双如竹如雪的眸子,他正脱了自己的外袍给玲珑公主搭上,“公主既然醒了,就回去睡吧,别忘了让下人煮一杯醒酒茶,微臣看公主喝了不少酒,微臣也告退了。”墨隐伸手又伸手要将自己的外袍给收回来。
正是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公主,我回来了。”
这声音正是柳子宴,墨隐收外袍的手快了两分,但是那外袍却好巧不巧地挂在了玲珑公主腰上的玉佩上,玲珑公主就伸手去解那被纠缠住的外跑,屋外柳子宴已经迈了一只脚进来,就瞧见眼前的这个画面,墨隐微微弯着身子,玲珑公主斜躺在软榻上,还微微垂着头,正是好一副郎情妾意相互有意温柔缱绻的画面,柳子宴当即就黑了脸,脚下的步子也更重了几分,沉下了声音道,“公主殿下。”
玉佩上的结已经解开,墨隐将外袍穿好,见着柳子宴,拱手行礼,恭敬道,“微臣见过驸马。”
玲珑公主看了看柳子宴的脸色,心下也有几分厌烦,看着墨隐,摆摆手,“好了,你且先下去吧,今日交代你的事情倒是还没办,明日这个时候你再来就是了。”
这说得就是教笛子的事情了,墨隐点点头,“是,公主。”说罢,转身便离开,擦肩而过柳子宴的时候,就是猛地踉跄了一下,但是极快又收敛了步子,端正地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