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下了孟堂这么个人,慕云墨又把鬼谷子那老头儿素日爱诓人去的地方都给列举了出来,封江清派人找起来,应该也就会方便上不少了。
这当天晚上,皇上又遣人给慕云墨送了不少稀奇补品来,却也不知道其中有几分是看在封江清的娘亲的面子上了的。
次日,正是玲珑公主三日回门的日子,也算是个大日子了,年下欢喜,皇上就将几位皇子和皇子妃们都叫了进宫,顺便也一起坐着叙叙话,大殿里头太闷,封江清和慕云墨又进宫还早,封江清索性带着慕云墨逛起御花园去了,走了是没多大会儿,就见着皇贵妃娘娘也正逛着御花园,两行人眼见着就是要撞了个照面,封江清牵着慕云墨转身就拐了个弯儿。
皇贵妃娘娘见着就是心下里微微叹了口气,这是故意躲着她得了,她也只是想问问小姐好不好罢了。
说起来,封江清的娘亲回来了,封江清也问过了这位皇贵妃娘娘的事情,原是这位皇贵妃娘娘是封江清的娘亲身边儿的一个丫头,只是封江清的娘亲从未拿她当过丫头,一直都是以亲姐妹来招待着,当初封江清的娘亲离开之时,曾经问过这位皇贵妃娘娘可要一起离开,只不过是表面上应了,实际上却并没有来赴约,寻了事情给拖了去了,其中到底是什么情况,却是不得而知了,不过封江清的娘亲提起来的时候,眸中是难掩几分伤痛之色,封江清自然是也懒得再去理会这位皇贵妃娘娘了。
只是封江清和慕云墨这也还走着没几步,就正看见一个湛蓝色衣袍的小公子有几分无奈和纠结地在池塘边儿上来回踱步,慕云墨定睛瞧了瞧,“这不是柳家的小公子柳律吗?”
封江清和慕云墨对视一眼,两人带着墨隐悄悄隐了身形,换了个小路,绕到了柳律附近的假山后。
柳律身边儿还有个小厮,那小厮看着柳律转来转去半天,就是有些无奈地出声喊道,“少爷,我们别转了,过会儿应该子宴公子和玲珑公主就都该到大殿上去了,咱们也得早些过去就是。”
柳律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说今日能顺利过去吗?”
顺利过去?封江清和慕云墨听着就是忍不住觉着有些有趣。
小厮温声安慰道,“少爷,今日早上子宴公子和玲珑公主不是好好儿得吗?没问题的,少爷不要担心。”
“这如何能不担心?子宴哥哥和玲珑公主新婚当日晚上就起了争执,两人也都没有洞房,这夫妻情深恩恩爱爱哪里是光装就能装出来的,若是皇上发现,这种事就是欺君大罪,昨日晚上,玲珑公主还将子宴哥哥赶去了书房,今日早上好好儿得也肯定都是装出来的,你我都是看见了的,我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柳律眉头紧蹙,也还是很带着几分愁绪地道。
慕云墨听着,眸子当即 就亮了起来,偏头看了看身后的墨隐,挑了挑眉头,伸手比了个“去”
的手势,素来没什么表情的墨隐一时脸上也是充满了困扰,慕云墨眸子凛了凛,墨隐只得点点头,转身几步不见了踪影。封江清抬眼看了 看,挑挑眉头,也没有说什么。
那边儿小厮便是又安抚了柳律几句,总归是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封江清牵着慕云墨饶开了路,寻了个别的地方闲走去了。
……
那厢里墨隐离了假山,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人皮面具来,这还是这几日慕云墨精心做出来的一张,墨隐抬手给自己带好,又从袖子里摸出来了块儿精致的寒玉的玉佩,挺直了脊梁,调整了下表情,配合着人皮面具,当即也是眉眼之间带着三分愁绪三分无奈三分让人看不清的雾气,身上又自然带着几分沉默寡言的冰冷气息,倒是一时看起来仿佛是那远处冰雪都尚未融化的皑皑雪山一样,又从山腰里就浮着云烟缭绕的雾气,让人看不真切。
墨隐径直走到了一处花园小径之上,看着不远处的尚未开花的海棠花田,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把翠绿的笛子在手里转悠着,等了半晌,忽然抬手放在唇边,便是吹了起来,那是一曲春江花朝秋月夜,分明是极为缠绵的曲子,却硬是吹出了几分若有若无地伤感和不得志来,再加上他本身是带着几分冷漠神秘的气质,一时竟然是有些矛盾,但是那矛盾却又极好地被融合在了一起。
玲珑公主带着侍女漫步走着过来的时候,正看见眼前的这一幕,紧紧皱着的眉头微微松了松,抬脚走上前来,眼见着 就是到了跟前,那男子还不曾发现玲珑公主,侍女就忙是轻咳一声。
墨隐这才似乎是几分清醒地转过身来,见着是玲珑公主,就是往后退了两步,一张脸上不慌不忙,但是眸子里却带了几分着急慌乱,也忙是拱手行礼,“参见玲珑公主,玲珑公主金安。”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深沉,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玲珑公主挑了挑眉头,“怎么?本公主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让你如此害怕?”
“不敢。”墨隐低声回道,却是不抬头看玲珑公主。
“你怎么在这儿?”玲珑公主眸子动了动,温声问道,她素来最是喜欢海棠花,这海棠花田处,也是她最爱来的地方,每逢伤心时来,烦恼时来,似乎面对着这些海苔功能化,就能让她的心情愉悦起来。
墨隐回道,“微臣素来听闻宫中有一大片海棠花田,今日跟着父亲进宫面圣,父亲与皇上有要事相商,微臣就过来看一看。”
“不知你父亲是?”
墨隐温声回道,“启禀公主,家父是翰林院的林学士,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想来公主也不曾听说过。”
这倒是真的没听说过,翰林院的学士那可是多了去了,玲珑公主眸子动了动,轻咳一声,“你方才吹得是春江花朝秋月夜?那分明是个极美好的曲子,你怎得将其吹得还带上了几分悲痛之意?”
“这曲子是极美,微臣也希望微臣想将这曲子赠予的人日后生活也过得极美,只是微臣想着日后这人永远都是别人用心呵护疼爱得了,与微臣再也不会有任何干系,就忍不住有些伤感。”墨隐如是说着,抬眼去看海棠花田,眸子里情绪流转,百转千回难以诉说。
玲珑公主看着怔了下,“那是你的心上人。”
墨隐叹口气,“是。”抬头对上玲珑公主的眸子,“不过是曾经的心上人了,她已经嫁人了,日后悲欢息怒,我都不能再多关怀了,不然那就是我的不敬,是我待她感情的亵渎,也会同她引起麻烦,这份情,终归是要止住了,我只望她日后处处如意,不要伤感难过,否则我真怕我会忍不住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我只望她快乐。”
墨隐眸子潋滟带着几分温柔,就像是带着溪水的清澈,江水的不歇,又如同海水一样将人紧紧包裹住,让你更能切身感受到那份几乎是有些绝望的温柔。
说罢,墨隐顿了下,伸手将笛子收了起来,脸上那万千思绪已经被收了干净,一时间又回到了那个冷漠的模样,“是微臣多言了,一时情难自禁,公主只当从未听过,今日是公主的大好日子,微臣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玲珑公主看着墨隐转身抬脚渐行渐远,眉头不由自主渐渐蹙紧了几分,“等等!”
墨隐顿住脚步,回头看向玲珑公主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没有散尽的温柔,“公主还有何事?”玲珑公主看着他,默默盯了两秒,见他面上升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愧,自己的脸色也有了几分复杂,半晌,问道,“可若是你的心上人并不快乐呢?你要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能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韪?”墨隐轻念了一遍,然后苦笑一声,“我倒是想。若我是孤家寡人一个,要我如何我都行,只要能让她开心快乐,只要让她能如我初次见到她时,看到她在哪里畅意地欢笑,但是我不是,我还有父亲有母亲有弟弟妹妹,她高高在上,我也需顾及家人,只要不影响家人,她要我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就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话说得带着几分无奈,却也是满满承担着一个男子应有的担当。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相顾无言,默默对视,最后先移开目光得还是玲珑公主,她垂了垂眸子,温声道。“我还回宫有点事儿,过会儿礼成之后,你到公主府去找我吧,你曲子吹得不错,去教教我府里的,他们的底子实在是吹出来难以入耳。”
墨隐身子微僵,还是一拱手,“是,公主。”
玲珑公主点点头,转身由丫头扶着就离开了,这海棠花田所处的地方寂静,也还有些偏僻,离她宫里还是有些远的,丫头扶着玲珑公主回宫,眉头就是有几分担忧地蹙着,“公主,林公子贸然来府上,会不会不太好?而且公主和驸马刚新婚。”
“这有什么,那是本公主的公主府,招什么人进来,自然是本公主说了算,驸马?若是没有本公主,他能是个什么驸马。”玲珑公主显然是极不喜欢柳子宴,听到柳子宴,当即面上就露出几分不耐烦和厌恶来。
丫头默了默声,只敢低低应了声。
“诶,你知道吗,都说前不久柳侯府闹笑话的那个姑娘,最开始是冲着玲珑驸马去的,好像是两人早先就有私情,但是当时驸马和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柳侯府被逼无奈,为了遮掩住这段私情,才将那姑娘说是柳侯府的远亲,结果谁知道那姑娘又和别的公子闹出了这种事情。”
“你这般说,好像也有道理,说不好那姑娘早就和驸马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后来就也性子放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