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封笔传信来了。”
墨隐手里头捏着封笔的信纸,爬到军营一边儿的一个山坡儿上,自家王爷不知道这几天都是在想什么,总是爱站在这山坡儿上,低头看过去,倒也是正好将东楚北疆的军营尽收眼底,另外也还能看到些有趣的东西,就譬如那一边儿结冰上冻了的三江河。
只是此刻,墨隐心里头却是忽然涌上来些慌张和不好的预感来,他私下底这几日也多是收到了些京城里头好像出了什么事儿的消息,碰上偶然途经的魔教子弟,也都是纷纷有些怪异的神色, 教人看着就明白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儿一样,但是却也问不出什么来。
此刻手里头捏着封笔的信,墨隐总觉着好像是比往日的信件上要厚一些,而且上头还插了根儿火红的羽毛,直是让墨隐看着觉着有些扎眼睛。
封江清看着那边儿北疆的军营, 眉头也是微微蹙着几分,近来北疆好像也出了些什么事情,听到墨隐的话,眉头当即是送了开来,转身接过墨隐手里头的信。
越是看着那信,本来是松开的眉头,便是越发蹙紧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也逐渐清晰分明起来,还有手背上的经脉。
封江清身上的气势也陡然一变,墨隐当即便是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两步,看着自家主子已经紧紧是咬着牙,捏着书信的手,看起来是没有用力,但是实际上却是已经微微有几分在颤抖的模样,分明没有风,但是封江清下身的衣摆已经分明扬了起来。
这正是周身内里因着气恼飞速运转的缘故。
往日一双点漆似得凝聚了风流华贵的眸子里头,现在便仿佛是凝聚了那天下所有的江川湖海,深沉而不见底,而那江川湖海依旧是不安分得开始打起漩儿来,到最后便仿佛是汇聚成滔天大浪,在眼底深处不停翻腾,让人看着便忍不住觉着有几分触目惊心,似乎是下一秒那滔天大浪就是要扑过来,将你牢牢吞噬淹没一样。
但是那滔天大浪里似乎也夹杂了些不一样的东西,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书信说长,总归也是长不到哪里去的,封江清拧紧了眉头,在书信看完的一瞬间,那书信便被他那纤长干净的手指拧成了一团,紧紧地死死地捏在了自己手心儿里头。
墨隐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又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一封信,“王爷,这是王妃给您的。”
封江清冷眼扫了一眼那封信,闷哼一声,没有接过来,转身就离开大步往军营里头走,“差不多也到时候了,明日攻城。”
墨隐站在原地,向来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忍不住有了些龟裂,看着自己手里头依旧完好放着的自家王妃的书信,眸子里头是满满地不敢置信,王爷这是在和王妃闹脾气?往日里头就算是还在军营大帐里头说着话,见着王妃的信,都是毫不犹豫甩下一众将领的,如今这是……闹矛盾了?
还是王爷主动闹矛盾?!
从来没有见过封江清和慕云墨闹矛盾,墨隐只觉着自己忍不住都有些怀疑人生了,默默地将信仔细收好,思来想去之下,还是打算回去端正好好儿地摆放在自家王爷的营帐书案上头,一边儿是小心跟着封江清,一边儿又将墨隐偷偷给自己的书信打了开来,上下看了一遍后,纵然是再没有表情,也忍不住恶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封笔和青松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就算是王妃有这个计划,他们拦不住,也总该报个消息来,但是若是如此,墨隐转念一想,没准儿王爷能直接奔回京城去,怎么都没有好果子吃,墨隐重重地叹了口气。
跟着封江清回了军营,就正是见着花故里猛地冲出了自己的营帐,花故里已经闷头在军医帐子里好多日都没有出来了,实在是十分邋遢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是许久不曾换过了,脸上的胡子都涨了一层出来。
花故里此刻正是极为高兴,正是方才和万蛊王已经发现了那破解黄蜂的控制之法,不仅仅是能让那黄蜂体内的邪虫歇菜,大大失去攻击力,还能反手将黄蜂引为己用,极为高兴之下,便是也没注意上封江清不好的脸色,直接上去就是在人肩膀上拍了一把,“王爷!成了!”
拍完,封江清偏过头来就正是对上花故里的眸子,花故里也是忍不住吓了一跳,拧紧了眉头,下意识便是大夫的职业病发作,要伸手去把封江清的脉,“你这是怎么了?被下药了?来来来,我给你把把脉。
封江清躲开他伸过来欲给他把脉的手,将手里头那已经捏成一团十分不堪的信纸塞进花故里手里头,清声道,“研究出来了,真是太慢了,你倒是不妨看看你那个小师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头,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儿了。”
花故里猛地听到封江清这么说,本来是蹙紧了的眉头,嘿,你竟然敢这么说我小师妹,但是看着封江清的表情,好像真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一样,挥出去的拳头停在半空中,看着后头跟上来的墨隐也是面色极为不好的样子,才捏住信纸。
还不等他将这团子皱巴巴的信纸打开来看,封江清就已经转步离开,大步地进了自己的营帐,墨隐小心翼翼地跟上,看着封江清去了后面换衣服嘱咐他将人都叫过来,墨隐将慕云墨的书信小心地铺好放在了桌案之上,才应了声,飞速地跑了出去。。
外头花故里已经打开了那皱巴巴的纸团,上下看了一遍,有些说不出话来,这般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些,怀着身子还如此折腾,这不是故意让人不省心,虽说最后是没出什么事儿,但是到底是也太过火了些,花故里揉了揉额心,决心自己这次还是不站在自家小师妹那一头儿上比较好。
不过花故里心里头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惊颤,他和慕云墨相处了也算是这么多年了,自也是能发现忽然从那一天慕云墨从庄子上回京城里头的时候,慕云墨的性子就陡然有了变化,好似是成长了许多,性子也是更加坚硬冷漠了几分,也更加聪慧睿智了,花故里自然是为她高兴的,但是随之而来得慕云墨心里头也有些什么东西不不一样了,那对于荣王封白华,还有自己的亲生父亲慕远京以及那慕府,无休无止的深仇大恨也同样让花故里为之心惊。
本来看着自家小师妹和封江清一日日走近,好像瞧着慕云墨心里头的这份仇恨也都淡化了不少去了,但是如此一燃烧燎原起来,还是忍不住让花故里有些触目心经,从头到尾好像慕云墨看着是没有受一点伤,但是若是稍有差池,便都是随时都有失去性命的可能,更不论她还是怀着孩子,随时都是一尸两命的可危险。
花故里自己这么想着,都恨不得此刻抓过慕云墨来将人狠狠打一顿说教一顿,好好儿收拾收拾他,更不用说是封江清了。
但是如今心中更多得自然还是庆幸,庆幸慕云墨还好没有出事,庆幸上天保佑,花故里抿了抿唇,里头万蛊王也跟着出了来,拍了下儿花故里的肩膀,“你在这儿愣怔什么,飞燕想来没几日也快要来了,如今事情解决了,我也要会南疆了,看看你现在的邋遢样子,还是好好儿收拾收拾吧,不然只怕是飞燕来了,就得嫌弃你了。”
比起花故里,万蛊王显然是已经在里头都收拾过了,而且气色瞧着也好,万蛊王看着花故里的眼里头显然也很是满意,这小伙子倒是个有礼有节的,对于医药蛊虫这些倒是悟性也高,最后一些都是这小子一手完成的,不骄不躁沉得下心来,鬼谷子那老头儿果然是有个值得骄傲的好徒弟,也难怪总是爱在他面前炫耀了。
花故里低头将自己看了一遍,这也才是忍不住挠了挠头,看着万蛊王,“伯伯这就要回南疆了?不妨是再多歇息几日 ?此次研制出这对抗邪虫的法子,也是多有劳烦伯伯了,故里在此多谢。”
万蛊王这才是摆摆手,“罢了罢了,这军营里头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你就不用多留我了,此次邪虫,你自己才是出了不少力,我不过是提点了你了两句,后面大抵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对于打仗也没有 兴趣,刚好也有了些新点子,我也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回南疆去闭闭关。”
听到万蛊王这么说,花故里也是忍不住亮了亮眼睛,“伯伯大才,日后定然上门拜访,那我也就不再多留 伯伯了,伯伯慢走,我与飞燕大婚之日,静等伯伯前来喝一杯喜酒,我们定然是亲自奉上。”
这小子也跟个人精似的,万蛊王忍不住有些好笑,“好,自然是该去的,也帮我问鬼谷子那老头儿好,我这就告辞了。”
看着万蛊王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花故里也是忍不住长叹一声,这果然才是大家风范了,自家那个老头儿,花故里摇头叹了口气,糟老头子,如今在京城里头也不知道如何了,他也该给自家师父写封信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