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人痛脚的时候,慕云墨是丝毫不留情面的,尤其更是在她刻意为之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莲曼就彻底黑了脸色,本来就不算是出彩的容貌立刻就拧紧了起来,身上本来妖冶诱惑人沉沦的气质,当即也就狰狞了起来,身上充满着戾气和怨恨,再无半分方才让人惊艳的气质,只剩下满满的骇人之气。
莲曼捏着慕云墨的手,当即也是猛得更紧了几分,一把甩开,莲曼盛怒之下,也根本就不注意力道,也不注意着所在的环境情况,慕云墨的手被莲曼带着大的力道甩了出去,本来还是安坐在座椅上的慕云墨,整个人都往前猛地踉跄抖了一下儿,手更是直接被甩出去,撞在了桌角之上。
慕云墨已经许久没有受过什么伤了,此刻这么猛地撞了一下儿,那疼痛的感觉清晰透彻,手背撞在了那桌角上,手背上的筋骨也是直直地就撞了上去,那木质的棱角带来的冲击疼痛丝毫不比那些个利器差,那些个小刀匕首什么的,尚且也不过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尚且还能有一个痛快,但是这木制桌子的棱角带来的钝钝的痛意,似乎是就直接戳在了那些筋骨上,慕云墨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也忍不住因着这股疼痛闷哼一声。
只是还不等她这口冷气吸完,闷哼一声还没有结束,那莲曼的手就猛地捏在了她的脖子上,一双眸子瞪得硕大,里头鲜明得都是恨意,让人触目惊心,慕云墨想到了莲曼应当会反应极大,但是却没想到莲曼反应会如此之大。
莲曼捏着她的脖子的力道忍不住得收紧,“你如此弱小,也敢和我叫嚣?”
看着慕云墨一点点呼吸不上气,感受到慕云墨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想要努力掰开自己的手腕,但是慕云墨的力道,比起她这个习武多年,即使是在相府里头也丝毫不曾懈怠的人来说,简直是如同蝼蚁一样。
看着慕云墨涨红脸,莲曼眼里头都是快意,几乎是看着慕云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莲曼才猛地放开手,冷哼一声,“你最好乖一点儿,不然下一次,就不是这么简单得能放过你。”
慕云墨方才撞着桌角上的手还分明地痛着,上头已经淤青发紫了出来,慕云墨拧紧着眉头,将手扶在椅子的扶手上,却因为手背上的痛意,使不了太多的气力,只能浅浅扶着,另一只手顺着自己胸前,口鼻之间便是急促的呼吸着,想要将呼吸平复过来,莲曼的话落在耳朵里,也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看着慕云墨的样子,莲曼心中万分爽快,一甩手,“从现在起,我问你答,想要好好活着,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慕云墨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听到莲曼的话,便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但是莲曼也并不在意,只继续淡淡补了句,“如果你想要你的孩子也还能跟着你一起好好活着的话,我奉劝你最好还是听话,我们是不能让你死,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死不死对我们来说就不是那么要紧了。”
空气似乎是猛地一窒,慕云墨抿紧了双唇,好半晌,才看向莲曼,淡声道,“你问。”
听着慕云墨的回话,莲曼这才眯起眼睛来,微微一笑,身上的戾气和恼怒如同是海水退潮一样,极快地悉数退去,垂眸抬眼之间,又恢复了方才妖冶至极的模样。
能当上圣女尊者,在这个位置上安稳多年,果然也都不是虚名。
莲曼也不墨迹,第一个问题当即就问了出来,“听说,皇上身子不大好?”
一来倒是就直接戳中重点,慕云墨心里头忍不住有些想笑,身子已经彻底平复了下来,她师父鬼谷子日日都往宫里头去给皇上请平安脉,且往年最频繁也不过是一年方才来一次,今年就已经来了两三次了,且次次都不离给皇上把脉,若说皇上的身子真是极为硬朗,只怕旁人也是不信的。
鬼谷子又一直都是住在楚王府里头的,被楚王府奉为贵宾,慕云墨也是他宠爱的徒弟,若说慕云墨真的是半点皇上的消息都没有从鬼谷子嘴里得知过,那才真的是出稀奇了。
慕云墨挑了下儿眉头,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伤口,淤青发紫得有些严重,莲曼注意到慕云墨的眼神,也以为慕云墨不过是担心那伤口太丑影响了手上模样,眼中闪过不屑和嘲讽,“你好好答了,我便让人给你送药来。”
慕云墨听着莲曼语气中浓浓的不屑和讽刺,愣怔了一下,但是看了一眼莲曼,随即也反应过来,莲曼自己能将自己的容貌变换成这个样子,显然是已经不在意容貌了,方才也定然是以为自己看手上的伤口是担心毁了容貌,毕竟这姑娘家的手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京城里头不少大家闺秀为了养护自己的手,也都是肯花大价钱,费了大力气的,这样不在乎容貌的莲曼看着她这个样子,肯定是多少有些瞧不起的。
虽说这是十成十得误会了慕云墨的本意,实在是痛意分明,慕云墨才会去瞅了一眼,但是能有伤药,自然是不要白不要,慕云墨眉尾几不可见地扬了扬,然后轻声道,“皇上的身子是不大好,师父曾经同我说过两句,但是到底是皇上龙体,师父自然跟我说得也不多,只说是皇上身子日渐消弱,早些年征战天下的时候,本来就难免伤着了身子,多年杀戮,又有违天和,这么些年勤恳政事,也难免疏忽了身子,如今老了,也难免疾病缠身,很难调理。”
莲曼眉头一扬,“可是算计过皇上还能活几年?”
她这话问得简直是不能再直白了,慕云墨听着,都忍不住是有些无奈,这果然是北疆人民风开放,说话倒是丝毫不顾忌,就算是在京城里头呆了这么多年,但是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调养得当,许是十年,调养不当,实难估计。”
慕云墨说得模棱两可,她自问自己是没透露什么东西,但是有得看莲曼自己如何理解了,这实难估计要怎么猜测,就全然看莲曼了。
莲曼听着,脸上倒也不是全然的信任,但是也相信了有七八分,实难估计,那也许是随时的可能?莲曼脸上闪过一抹沉思,继续道,“皇上可是曾经给过鬼谷子什么圣旨诏书?”
“这你得问师父,我哪里知道。”慕云墨眉头拧了拧,有些无语地看着莲曼,似乎是惊奇莲曼竟然问出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
莲曼忍住自己又想将人给勒死的冲动,站直了身子,微微回头,“那鬼谷子可是给过你什么圣旨诏书?”
慕云墨想了想,点点头,“倒是有,三份传位诏书,师父让我藏好,我已经藏好了。”
“藏在哪儿?”
慕云墨看着莲曼的眼神更加奇怪了几分,上面满满得都是诡异,“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这么重要的东西,能护住我和我孩子的东西,你是觉着我脑子有问题吗?”
“你若是不告诉我,你和你的孩子立马就会出事。”莲曼几乎是想要掐死慕云墨。
慕云墨眯眼微微一笑,“我被关着快有十五日了吧?”
莲曼一怔,似乎是没明白慕云墨怎么忽然问这么个问题,但是还是算了算,回道,“今日是第十三日。”
慕云墨嫣然一笑,“倘若我十五日还没有丝毫消息传回去,我手底下的人就会立马拿出传位给楚王或者衡王的诏书公之于众。”
这句话,便是像一个平地的炸弹一样径直炸在了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里头,至于为什么是所有人,慕云墨微微挑了挑眉头,转头看向门口,“荣王爷,我觉着这种事情,还是我们当众面谈比较好,就不要躲躲藏藏了吧。”
她话音落地,莲曼倒是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几分惊讶来。
慕云墨看了一眼莲曼,瘪瘪嘴,她又不是傻子,现在外头天黑了个透彻,又是刚才大雨之后,若是想要避过京城里头楚王府的视线来审问她,这就是最好的时机,莲曼问得这些问题,又是如此的隐私,但是每一个都是事关朝政中心,封白华是个警惕性极重的人,而且极为多疑,他怎么可能能够放心一个北疆的人单独来审问她,若是莲曼回去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坑害得还是他自己,而且莲曼自己也忍不住眼神微微回落了几次,慕云墨就是想不怀疑都不行。
果然是,下一刻,就见着房门又被推了开。
封白华一身白衣站在门外,洁白的衣摆下头还绣了圣洁的莲花儿,只是想来是雨后的路也没那么好走,那莲花儿上还能见着清晰分明的泥点儿,他唇角倒是还带着几分笑意,细细分辨过去,好似是还有几分宠溺的模样。
“你一直都是这么聪慧。”封白华含笑道, 一双眸子如水沉静,却是在看到慕云墨的时候, 泛起点点涟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