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次瘟疫事件的缘故，慕云墨回京之时倒是也有不少百姓议论得很是起劲，但是总归都是赞扬之语，毕竟是研制出了药方这样的天大的功劳，便是皇上都定下来几日后宫宴上慕云墨的名字。
说来这是个宫宴，其实也是每年里皇宫中的百花宴，这听名字就能知道，达官贵人家的姑娘们都是能去的，但是像慕云墨这般刻意被提点出来，显然就是不一样的了，很明显是皇上要特意召见有封赏的，这便是很有排面了。
进京之时，慕云墨坐在马车之上，也能感受到外面不少百姓议论赞扬的声音，轻轻一笑，这道光环倒是往她头上盖了个严实。
慕云墨回相府，慕初虽说是慕云墨的徒弟，但是京城终归不必江湖，还是要注意名声行为的，好在倒是都想到了这一点，封江清便将慕初领回了楚王府，也算是安全了。慕初到底同慕云墨多有联系，京城人多嘴杂，楚王府铜墙铁壁，是最安稳的地方。
花故里倒是似乎送着慕云墨回了京城就有急事要做，慕云墨也不多留花故里。但是花故里还是极其大摇大摆地将慕云墨送回了相府，也是彰显避世谷对慕云墨的重视了。
也是看在花故里的面子上，慕远京还出来迎了下，只是花故里刚走，慕远京便变了脸色，同着慕云墨嘱咐了几句，便甩手离去了。
慕云墨看着慕远京离去的背影，眉眼间透露出几分嘲讽来。
冷香一直都知道慕云墨在京中相府的日子不好过，却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有些微微惊愕，这实在是也态度转变太大了些。
慕云墨是不大在意的，“南絮带着冷香先回院子去收拾收拾，远游归来，我先去见过祖母，才不失了礼数。”
南絮和冷香应了声，这才告辞离去，慕云墨便同青叶去老夫人的院子里。
也是接近晌午，天气渐渐热了些，老夫人的院子里，两个丫鬟正站在老夫人两边，轻轻为她摇着扇子，扇子吹来凉凉的清风，老夫人倚在软塌之上，也难得露出些舒适安逸的表情来。
老夫人经过这两年多，也是有了极其明显的变化，头发几乎要完全白了去，俨然已经是老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老夫人不如慕云墨从庄子回来初见时那般精明强势了，反而看着也就是个年迈的老人了。
见着慕云墨进来，老夫人便冲她招招手，“墨丫头回来了，来让祖母看看，可是有什么变化？”
慕云墨是个大夫，且是个医术很好的大夫，此刻这么以观察，自然是能看出老夫人只怕是时日不多了。
慕云墨按着老夫人所说的话走上前去，还像是往常一样坐在老夫人身前，一边便有丫头端来了茶水糕点来。
老夫人看着慕云墨，上下打量了几番，便笑着道，“高了些，也张开了，是个好样的，不愧是我们慕家的嫡女，你能回府就来看我这个祖母，也是个识礼数知大体的。”
倒是难得听到老夫人这般明显的夸赞，话语还如此柔和，慕云墨垂了垂眼眸，只作是一副羞涩的模样，并不多说话。
“你也许久不在京城了，尝一尝，这是近来实行的石榴山楂茶，宫中的娘娘们也偏爱喝，美容养颜，味道清甜，该是你们小姑娘喜欢喝的。”老夫人笑着说道。
慕云墨便伸手去端了那茶盏，喝了两口，倒是果真是滋味不错的，“很好喝。”
老夫人便笑得更加慈祥了些，嘱咐着一边的丫头，“一会儿再多准备些给墨丫头院子里送过去，想来墨丫头刚刚回京，许多东西都缺着呢。”
“多谢祖母了。”慕云墨轻声道。其实这对慕云墨倒是并不稀奇，这石榴山楂茶时兴起来的时候，花故里便让京城里的人送来了不少，只是慕云墨倒是并不大喜欢这些酸酸甜甜的。
“你是我亲孙女儿，我疼惜你，这两年多在避世谷可是都还好？”
“都还好，祖母时常让人送些东西来，孙女儿都收到了。”说着，慕云墨很是感念地笑了笑。
老夫人却是有片刻的愣怔，慕云墨言词之间，却是半点没有说到慕远京，只怕是慕远京并听她的话，时常送东西过去，老夫人眉头拧了一下，便继续和蔼地说道，“都是慕府的孩子，祖母自然疼惜你们。”
话都这般说说了，慕云墨便应声问道，“不知弟弟妹妹们如今可都还好？”
老夫人便继续道，“子安今年秋里便要去参加科举了，却是个不争气的，这两年里整日在外面鬼混，你那些妹妹倒都是听话，眼下看着也快到嫁人的年纪了。”
慕云墨轻声“嗯”了一声，便端着一边的茶盏轻抿着，不说话。
老夫人有一瞬间的尴尬，却是又继续道，“我身为祖母，自然是希望你们这些兄弟姐妹能互相扶持相互照顾，日后便是你嫁人出府，也都要看看府中子安日后为官的扶持着，还有姐妹们之间相互提携不是？”
慕云墨抬手将茶盏放在一边的桌案上，发出‘彭’地一声轻响，半晌，慕云墨才轻笑一声，看向老夫人，“祖母若是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云墨都听着。”
这般直截了当，将东西都放在明面上来，老夫人倒是忍不住有些吃惊，她一直都觉得慕云墨该是个有本事的，如今看着慕云墨红润的气色便能知道，她在避世谷里是过得极好的，也是真心得了避世谷里的主人的喜爱的，可见果真是不一样的。而如今，宰相府里却是不再如以前一样蒸蒸日上，慕子安整日里在外鬼混，还染上了五石散这种东西，而连翘的孩子慕齐风又是才过两岁，相府里这般青黄不接地，着实是让人着急。
而眼下宰相府里看着最有出息的也莫过于是慕云墨了，所以她今日才想着同慕云墨说些话来，却是不曾想到昔日乖巧得依附她的慕云墨，却是不如往日了。
老夫人有些不甘，但是慕云墨深得德亲公主喜爱，慕云墨及笄之时，德亲公主在京城里四处搜罗上好的宝石就为了给慕云墨打造副头面出来，又身后有个避世谷，她也只得有些无力和愤懑，还要化作柔和的微笑，道，“子安今年也要科举了，他也算是有些文采，你同德亲公主关系颇好，时不时也可以提一提，还有月丫头，柔丫头，妍丫头，都是你妹妹，平日去见德亲公主也可以带上些，你识大体，素日里的聚会宴会，还有不久后的百花宴，都多照拂她们两分，也不至于让她们丢了相府的脸面。”
这是要借着她的手去提点慕子安还有慕子月们了？慕子安倒是不提也罢，这慕子月终归是到了该考虑姻亲的年纪了，又是自小在老夫人跟前长大，那么多年的宠爱也是真心实意的，也是曾经寄予了那么大厚望的，老夫人对慕子月是有几分真感情在的，只是那又不是她的真感情。
慕云墨眨了眨眼睛，温声说道，“祖母，德亲姨母只是公主，公主岂能干政？再说，德亲姨母天潢贵胄身份尊贵，姨母疼惜我是姨母的意思，我怎么敢去指挥姨母做什么事情？至于三位妹妹，都是京城里长大的，应该比云墨更知晓礼仪才是，云墨是庄子里长大的，对京城中事反而不相熟，还得要三位妹妹多提点提点云墨才是，云墨也唯恐出了什么差错，丢了父亲的脸面。”
老夫人便是猛地一噎，自从慕云墨将东方妍告上京兆尹府衙之后，京城里的人都是不停嘲笑慕远京被府中宠爱的夫人戴了绿帽子，更是对于慕子安和慕子月的血统纷纷质疑，平日里原先不少同慕子月玩的不过的小姐们都渐渐有些疏远了慕子月，便是东方珠和东方素都有些有意无意地看不起慕子月。这前不久都有人来向慕安柔提亲了，慕子月却是一直无人问津。
虽然慕子月似乎和荣王封白华有些感情，但是好好地这般相府的二小姐，却无人问津，像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老夫人便是有些怒容，“你的意思便是我这个祖母的话都不听了？”
慕云墨站起身子来，向着老夫人一福身，“祖母这话要从何说起呢，这实在是云墨无能为力的事情，只怕是要让祖母失望了。”
老夫人一个气急，便是险险咳嗽起来，慕云墨走上前，轻轻顺着老夫人的后背，帮着老夫人顺着气，似乎老夫人的咳嗽完全不是她气出来的一样。
半晌，老夫人的咳嗽才渐渐停止下来，看着慕云墨一如平常的脸色，“墨丫头，你这是坚持着不肯听我的话了？”
慕云墨站在那里，虽然微微笑着，但是脸上的淡漠清晰可见，听话？听慕家的话？上一世就是听慕家的话，她才得了那么个下场。眼下里慕云墨看着这样的老夫人，竟然是觉得这老夫人似乎是有些天真了，她厌恶慕家，还如何会去提拔慕子安？慕子安染上五石散也是她让人刻意引导的，如何会去帮慕子安？更不说慕子安，还有那害了她娘亲的慕归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