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慕云墨身后的冷香简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夫人，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祖母，一边嫌弃人家，一边又如此让人家帮着办事，莫不是拿着她家小姐当成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医女？
慕云墨也是骤然沉了眸子，一言不发地盯着老夫人，目光里极其黑暗，似乎带着排山倒海来的懊恼和质疑。
老夫人先是猛然一惊，赶忙别开了眸子，但是好像又觉得这样似乎很没面子，快速地又扭过了头来，“怎么？不过是让你去诊治下你哥哥，难道还有什么为难的吗？”
慕云墨垂了垂眸子，片刻，摇摇头，“祖母这说的什么话，只是云墨医术尚且粗浅，比不得师兄，最擅长的便是针灸，只是这人要疯了，需要下针的地方便是在头颅之上，可这头颅之上神经众多，若是我下错了针，还望祖母也看在我是尽心救治哥哥的份儿上，不介意。若是祖母事先说好不介意，那云墨自然会尽力一试。”
说到最后，慕云墨便启唇一笑，似是鲜花盛放。
老夫人和慕子月对视一眼，却是万万不敢下这种保证的，头颅之上，这慕云墨说的话意思就很明显了，你们若是不怕我把他扎死了，我就去。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慕云墨挑了挑眉头，等着老夫人回话。
“罢了，你既然都说了你医术粗浅了，便算了吧。”老夫人倒是还不忘回头踩慕云墨一脚。
慕云墨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其实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厚道，有些生硬地准备另外起了话头儿，却是有丫头急匆匆跑了进来。
“急什么，不成体统。”老夫人皱着眉头道。
“老夫人，有圣旨传过来了。”那小丫头赶忙道。
老夫人这才由一边的白芷扶着站起来，带着几个姑娘往前院里走去。
还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公公来宣旨。
便是急急忙忙又跪了一地，慕云墨看着那圣旨，唇角一勾，柳贵妃动作倒是快，果然不负她所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柳贵妃上秉，原本钦定荣王妃慕子月，品行不坚，又腿有残疾，特此降为侧妃。钦此。”
那公公合起圣旨，便要递往慕子月手里。
然而慕子月却是跪在地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嘴里还喃喃着道，“不可能，不可能，这都是假的！”
那公公伸出去的手，无人接过，便有些尴尬。
老夫人此刻也还在震惊中，只觉得这消息如同是重磅炸弹，炸在了她的心上，一个头晕便是要倒下去，白芷便赶忙扶住了老夫人。
慕远京在上朝还没有回来。
府中竟是个没有什么能看的，慕云墨叹口气，伸手接过那圣旨，扭头看了看冷香，“多谢公公，有劳公公了。”
事先没有消息，也没有准备好的小香囊，冷香便径自从钱袋里拿出几张银票来，笑着塞进那公公手里，“公公见谅，事先没有准备，小小心意，还望公公不要推拒。”
那公公也是宣惯了旨的，看了看那银票也是价值不菲，也不推拒地接了过来，“还是慕大小姐识大体知礼仪，不愧是未来的楚王妃，老奴也不推辞了，皇上还等着老奴复命呢，老奴就先走了。”
慕云墨浅浅笑着，福福身，“公公慢走。”
等看着那公公彻底离开了，慕云墨才拿着圣旨，转个身，对着慕子月，蹲下身子来，将圣旨递了过去，“二妹妹，你的圣旨。”
慕子月还有些不敢置信，闻言便几乎是抢夺一般，将那圣旨夺了过来，又细细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顶个在“柳贵妃”三个字上，狠狠地磨了磨牙，“柳贵妃，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慕云墨看着，倒是不由得感叹一句这圣旨倒是下得微妙，尤其是那句柳贵妃上秉，便是耐人寻味了，看来这皇上也是不太喜欢柳贵妃呐。
微微后退了几步，将大厅内的情形都收入眼中，慕子月悲痛难当，老夫人由着白芷扶着安抚着先行回了院子，慕归妍表面上有些担忧的模样，实际上眸子里是满满的笑意。
后来还有问讯过来的连翘，看着这一幕还有些懵，慕云墨走出去，同着连翘边走，边将这事情说了一遍，连翘便是也忍不住笑出声，“哎呀，这么一来就亏了老爷的那二百万两了，老爷不指定还如何生气呢？”
“这还要靠姨娘在父亲面前多多劝解几句，今日里看着二妹妹还是与柳贵妃关系不甚好，惹得柳贵妃如此回报，若是父亲知道，定然也能给二妹妹出些主意不是？”慕云墨眨眨眼说道。
连翘便顿时明白过来，“大小姐放心，连翘都明白。”
两人相视一笑，慕云墨正是要关怀两句慕齐风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道娇俏的声音，“大姐姐！大姐姐，等等我！”
慕云墨顿住脚步，回头看向慕归妍，面上原本的笑意也去了个七八分，只留下两三分常年挂着的笑容，“四妹妹，怎么了？”
连翘也是有些狐疑地看了慕云墨一眼，回头看着慕归妍，“四姑娘？我记着四姑娘这个时候，不是该要去准备习舞了？方才我来的时候，还见着那教舞的姑娘已经来了。”
慕归妍听到这句话，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是的，四姨娘说的对，我这番来找大姐姐，也是想看看大姐姐愿不愿意配妍儿一起去习舞？”
连翘便不禁有些奇怪地看着慕归妍，“四小姐，大小姐舞技出众，冠盖京城，何苦还要跟着你去习舞？”
慕归妍便顿时一僵，这连翘怎么老是阻挠她，日后她进了宫，定然也会记着这笔账的。“大姐姐舞技好，也总需要多加练习的不是？妍儿也想着能否让大姐姐稍加指点？”
这话熟的语气倒是也很是讨巧，目光里也满是一个小妹妹对大姐姐的孺慕。
慕云墨看着慕归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慕归妍还打得有这个主意，不禁有些无奈，她跳舞也不过是上辈子自己拼了命的练习出来的，哪儿有什么经验去教人，再者说了，便是会教人，又为何要教给慕子妍这么个白眼狼，莫不是等着日后她得宠了，再反手害她？况且，经过今日这么一遭，慕云墨倒是也看清了皇上对着柳贵妃也不是真心实意地宠爱，柳贵妃不论从哪儿看，总是比这慕归妍强出不知道多少倍，皇上便是宠爱慕归妍，又能有几分真心？
慕云墨一时有些出神，慕归妍便出声道，“大姐姐？”
“四妹妹还是好生练习最重要，我不大会教人，况且这个都是刻苦练习便可练出来的，便是我指导你，也决定不了你能否好生练习，不过是几句废话罢了。好了，你快些去吧，不耽误你了，我还想着去看看齐风弟弟，先走了。”慕云墨说完，便同连翘抬脚离去。
倒是留着慕归妍一个人站在那里，面色逐渐狰狞。
储秀宫里，柳贵妃正是自己同封白华对弈。
黑白分明的棋子，两边的阵势互不相让。
绿萝将早上传旨的事情讲了一遍，柳贵妃本是要落下棋盘的手，停顿在空中片刻，这才落了下去。
“华儿，为了这个慕子月，母妃可是还惹了皇上的厌恶，只怕日后这慕子月也要记恨母妃了，当真是头疼。”柳贵妃语气之间都带了些愁绪，显然也是被这接连不断的事情搅扰地有些心烦。
“母妃，昨日里母妃传给儿臣的状纸，可都是属实？”封白华轻声说道。
“你这是怀疑母妃故意陷害那慕子月了？”柳贵妃也没了下棋的性质，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盒里，“你若是有所怀疑，不妨直接去找那慕子月问问，本宫最开始也以为不过是个有些张狂的小丫头，也不失可爱，更重要的是你喜欢，本宫便是日后费心调教调教也无不可，但是你如今这么说，母妃也无话可说。”
封白华顿了顿，忙是跪了下来，“母妃息怒，是儿臣说错话了，儿臣只是觉得以前看月儿，只是个单纯的姑娘，所以……”
柳贵妃叹口气，伸手扶起了封白华，“本宫能理解，你也是第一次有心上人，但是华儿，你看看这后宫的女人，不是一个比一个会做戏？看开点，也就罢了，单纯的丫头，日后你登上大位，要多少有多少。”
“是。母妃。”封白华道。
“而且，照本宫看，那慕家的大姑娘都不知道比这二姑娘强多少，便宜了封江清了。”柳贵妃挑挑眉头道。
“母妃说的是慕云墨？”
柳贵妃点点头，“正是，你且看这京城中多少事情都是与这慕云墨有关，但是每次她都能全身而退，还能将对方陷入不复之地，该是个城府颇深的女子，手段也狠辣。不过，到底是个不受父亲宠爱的，嫁给封江清，也是白浪费了一个夺助力的王妃位置，但是这女子若是全心辅佐封江清，也是需要堤防的，若是有时机，本宫还得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