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坐在地上的秦退此刻虽然没有一点力气，但是神情淡然中还是透着教人看得清楚的高傲之气，倒也对得起那个第一高手的名声，“不过都是拿钱办事罢了，也不存在什么坐阵不坐阵的。”
瞧着秦退说起那青杀堂，眉眼间倒都是不屑的样子。
慕云墨眼睛转了转，含笑打趣地看着秦退，秦退就是有些受不住地错开了目光。
“今日倒是教我也明白传言不可尽信，什么第一高手，其实也 不能尽信，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慕云墨就是有些语气莫测地道。
花故里听着这个语气，却是忍不住顿了顿，完了完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家那个可亲可爱的小师妹如今才嫁到楚王府个把月，就已经会了封江清那个狼崽子说话阴阳怪气得那一套了。
“胡说！！！”
秦退听到这话就是很激动，他可以被人鄙视自己的身份，可以教人说自己的品行，但是却决不允许有人置喙自己的武功，他的第一高手的名号也是辛辛苦苦打出来的！他扫了一眼方才打败自己的人，都还站在自己身边，嗤笑一声，“若不是你用毒，就这些人，连我的身都进不了！”话说完，秦退又觉着简直嘲讽，不管如何，他今日就是输了，人家用毒，也只怪他自己没注意，成王败寇，不管如何，就是输了，第一高手的名号就是受到了极大的挑衅，甚至是可以推翻去的。
慕云墨颇有所悟地点点头，“今日抓到你确实是我们算计，但是别说你是第一高手，若是如你这般第一高手，就是再来几个，我说抓就能抓。”
秦退冷哼一声，显然是不大相信的意思，反而上下打量了一番慕云墨，露出了极为鄙视的神情。
慕云墨也不生气，继续道，“你可能确实是东楚第一高手，但是那不过是一二十年前的意思了，你可明白？”
何尝不明白？秦退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其实他也算不上多老，不过是人到中年，按理说武功也该是日益精进才是，但是那是需要机缘和人生阅历的，而他如今四十多，却还不过是流浪江湖，并不征战沙场，却也不能在江湖上快活肆意，他的心灵和他的武功已经要老去了，且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上凌明月，叶宵子等等，就连朝堂战场上，也有封江清，路北，北疆的宋宴，-就连南疆也能出个飞燕郡主这等巾帼，他确实是老了。
慕云墨不知道秦退到底有什么受制于人的，才能如此堕落，不过看着这般壮士不得志，倒也是人生憾事。
“今日到底是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慕云墨默了默，“封笔，先带下去吧。但是秦大侠，希望您也能配合，我不杀你，也希望您不要做出自杀或者逃跑这种侮辱您自己名声的蠢事了。”
秦退冷哼了两声，由着封笔扶着走了。
卫景也在旁边咂咂嘴，“竟然是秦退，若不是小时候见过几面，只怕是真的不敢认。”
花故里就是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
卫景这就颇为感叹地道，“当年秦退可是肃亲王爷的亲弟弟，当年他们兄弟一文一武，文状元武状元齐名的时候，可是名号响彻东楚，只是后来秦退不恋官场，一心习武，四处天下游历，只为精进武学，我以为他如今该是一个隐世高人了，就是再怎么不济，竟是为何去做了青杀堂的……头牌？”
“？？？”花故里好奇地看着卫景，头牌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不过，妙哉啊！
慕云墨挑了挑眉头，“人生际遇，所求不同罢了。”
卫景想着方才慕云墨的话，“那王妃，可要如何处理这个什么秦退？他也算是肃亲王府的人，我可听说柳家近来又不安宁了。”
这事儿慕云墨也是有所耳闻的，肃亲王府是只忠心皇上的，这次科举出来之后，肃亲王府的秦世子成绩也算是不错，还有柳家最近倒是心心念念想将衡阳县主娶回府去，目的也就是为了拉拢肃亲王府无疑了。
“肃亲王府又如何？”慕云墨挑挑眉头。
“王妃，肃亲王府常年忠于皇上，而皇上偏宠王爷，所以肃亲王爷难免也会多看王爷几分，早年听说肃亲王兄弟感情还是极好的，若是为了秦退，而使肃亲王府转变主意可就不好了。”卫景蹙眉道。
慕云墨摇摇头，抬眼望着虽然雨已经停了，但是天上依旧是乌云密布，就连月光都半点渗透不进来，大抵明日还是要大下一场的，“卫景，你仔细想想，秦退为何好端端地就敢擅闯楚王府，若是他真的无心官场，就不会插这一脚了，既然当初会拒绝皇上的授命，如今又来插这一脚，还是跟着青杀堂来的，能说明什么，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
卫景和陆宁便是一怔，陆宁皱了皱眉头，“那肃亲王府？”
“肃亲王府该还是好的，依着肃亲王的个性，若是知道了秦退如此，定然会阻止他的，只是不知这秦退是哪根筋儿不对了。”慕云墨清声道。
卫景便是长叹一口气，大概也是眼睛不好吧，这京城一滩浑水，真是乱得不行，“那王妃打算如何做？”
慕云墨笑了笑，“自然还是要看肃亲王府了，若是肃亲王府能管住这个弟弟，也能管住自己保持好维护皇上的态度，自然还是将秦退还给他们罢了，日后肃亲王府也能和楚王府友好相处，若是肃亲王府不要秦退了，秦退的武功还是要忌惮得，为了避免日后生事，还是当断则断。”
内院的刺客解决得利落，外院的却几乎一直都等到远处的天边都隐隐翻出了些鱼白色，厮杀声这才彻底消失了。
慕云墨一行人走出内院，虽然是王府里，但是一眼望去，能看到的地方都躺满了尸体，已经是处处血流成河，呼吸一口气，闻见的也不是这个时间该有的清新露水的香气，有的只有浓重的血腥气，慕云墨走了两步，站在花园拱门口处，还尚且能清晰地瞧见雕栏玉璧上的斑斑血迹，就连那些秋日打了花苞的菊花，此刻都仿若血菊了一般。
慕云墨轻轻叹了口气，底下的锦衣卫们此刻也纷纷过来见礼，显然是这一场赢得漂亮，一洗刷了前几日的隐忍怒气，护住了楚王府，面子上都激动得很，“参见王妃！”这可都和王妃大人这几日辛苦布置有关呀！方才不少武林高手， 可都是他们想见都见不到的呢！
“今晚多亏各位了，想来也能安稳几日了，便也给各位放两日假，受了伤的，好好养养伤，好药都给各位备好了。”慕云墨神情严肃，朗声道。
花故里也是跟着道，“可放心，一点儿疤都不带留下的，虽然说都是将士，但是留了疤，也不好娶媳妇儿不是？”
这么一说，便是侍卫们都忍不住笑了。
封疆挥挥手，大家这便也都井然有序地散去。
慕云墨正想着也让这些人也都散去休息的时候，门外华叔忽然进了来，脚步极快，但是倒也极稳，“王妃，德盛公公来了。”
这倒是有些意外，慕云墨顿了顿，“如此咱们也出去见见。”
楚王府当初建造地典雅仿佛像是蓬莱仙境，后来新婚前，封江清又特意修缮了一番，如今却是全然被血洗了一遍，血迹斑斑散发着阴沉的气息，只剩下阴冷了。
门口的德盛公公也显然是皱着眉头，神情不太好。
德盛公公见着慕云墨出来，便是道，“王妃无事吧？听说出事了，皇上这就紧着让老奴来了，可是一切顺利？”
慕云墨这就点点头，“有劳父皇挂心了，一切都很稳妥，德盛公公一大早赶过来，还是进府去坐坐喝杯热茶吧？”
德盛公公摆摆手，“多谢王妃，这就不用了，皇上还等着老奴进宫等消息呢，见着王妃无恙这就安心了，只是皇上担心着王妃恐也是受了惊吓，特意送了些给王妃压惊得来，念着王妃受惊， 也不必进宫去谢恩了。”
德盛公公拍拍手，后面的各位公公们便是拖着几个托盘，上面都是些珍珠玛瑙一类的珍贵首饰。
慕云墨这就心下了然，说着是压惊，实际上也是奖赏她护好了楚王府罢了，慕云墨有些无奈，皇上能寻个压惊的借口掩饰住也是不容易，当即就朝着身后的冷香青叶电点头，她们这才收下了。
“如此，那就劳烦德盛公公替我多多谢过父皇了，也多谢公公跑这一趟了。”慕云墨捻起托盘上最耀眼的一粒玛瑙珠子，放到德盛公公手上。
德盛公公也不推拒地接了下来，“如此，老奴也就先回宫了，王妃无碍就好，一会儿早朝也该开始了，皇上还等着老奴的消息呢。”
慕云墨点点头，“如此，公公慢走。”
德盛公公这便行过礼，又往宫里去了。
慕云墨又散了还在的各个公子们，自己这才转身回府，看着府里还有人在打扫尸体，揉了揉自己的额心，进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