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沉的，还伴着邪风轻雨，天上的颜色也是并不大好看，不像是下午，反而像是傍晚的天色，这天气教人们的心情夜有些沉重了下来。
肃亲王府里，一处雕梁画栋的绣楼院子里的气氛也是没有往日那般轻松惬意，却倒是教人有些踹不过气来。
这正是衡阳县主的院子。
衡阳县主回来被秦世子抱回了床上，便是一副六神无主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喊也不应声，喂些茶水也喂不进去，就一直呆呆得看着床顶，双目无神，不时眼泪划过。
好不容易秦世子找下人熬了些让人睡觉的安神汤，因着是特意吩咐过，这安神汤倒是更有点像是安眠药一样的性质了，秦世子硬是给衡阳县主喂了些，这才让她睡着休息一会儿，不过说是喂，反不如说是灌更贴切了。
等看到衡阳县主睡了，秦世子这才和肃亲王问着衡阳县主身边儿的丫头侍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了个清楚。
肃亲王当即便大怒，将这些照顾不周的丫头通通发卖了出去，侍卫们也是纷纷打了个五十大板，奄奄一息，更是点了府上的侍卫，就要去柳家算账。
柳家的人却是先找上门来了。
也不知是谁给那柳晋出的主意，竟然是只着了件单衣背负着一根荆条，就从柳家里满脸忏悔地过了来，一路上吸引了无数京中百姓，导致衡阳县主和柳晋昨晚之事，如今闹得是沸沸扬扬，就在那柳晋还有其父母几个人到了肃亲王府门口的时候，身后已经是尾随了不少百姓。
只肃亲王府缺并不开门迎客，任由柳晋在门口跪着叩头。
“父王，柳家实在欺人太甚！求娶不成，竟然动用这等下三滥的招数！”秦世子几乎已经是要咬碎了自己一口白牙。
肃亲王也是右手紧紧握成拳，此刻倒也冷静了几分，“不，方才那侍卫所说那是柳家旁支的一个子弟，只怕是想来攀附我们王府，柳家那侯爷可是甚是疼爱他那个小儿子柳律，且那个柳律为父也了解几分，性子还单纯，是个正人君子，该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柳家这旁支倒是胆子大，都敢欺压到本王头上来了！真当肃亲王府是这么容易就能算计成的？！”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秦世子还年轻，此刻便是蹙紧了眉头，“父王，柳家可不是好地方，妹妹……”
肃亲王瞟了他一眼，“你觉得该将你衡阳嫁过去？”
“不行！”秦世子果断便拒绝，“那人如此这般，如今不过演场负荆请罪的戏码，妹妹嫁过去也是受难！肃亲王府大可养妹妹一辈子，也绝不让妹妹受苦受难。”
这话说得任性些，却是真真切切为了衡阳县主好。
柳家分散杂乱，小小旁支就如此作乱，也不是什么好归宿。
肃亲王拍了拍秦世子的肩膀，“你能有这份心是好的，如今眼下闹出这件事，楚王府只怕一时三刻也不会将你叔伯送回来，走，我们且出去看看，他们唱的什么戏！”
秦世子出门一脚就是将那柳晋给掀翻在地，柳家的人想要上去拦，便是被肃亲王召开的侍卫们给拦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往日里，那些个小曲调调看多了，这柳晋倒是也演得一手好戏，愣是将自己说成了是情不自禁，如今悔不当初，愿意从此痛改前非，只要梦迎娶衡阳县主过门，做什么都行，那般鼻涕横流，又是拿鞭子抽打自己，又是打自己耳光的，倒是当真下得去狠手。
便也有百姓动容得，说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说不定也是段良缘。
只是肃亲王和秦世子明显不怎么高兴，只冷眼瞧着。
那柳晋的父亲是柳侯爷的表弟，看着肃亲王无动于衷，自己儿子也浑身是伤的模样，便是心中焦急，“王爷，小儿已经知道错了，日后衡阳县主嫁到府上来，定然会好生招待，不教她吃一点儿委屈，由此也能共结与我们柳家的秦晋之好，也是歪打正着，也是段机缘了。”
这柳晋的父亲是小县城来投亲的，显然也是不怎么会说话，也没读过两本书，就是让秦世子听得蟋蟀衣袖，“放肆！我们可没答应这门亲事！说话还是注意些分寸为好！”
柳晋的母亲听得就是一愣，“可是衡阳县主已经于我儿………这不嫁于我儿，也…也…… ”
“我就是不嫁又如何！”
秦世子听到声音，回头正看到自己妹妹一步一步走过来，冷声问道。
衡阳县主原也是当了多年郡主，自小教养也好，该有的威仪也是半点不差的。
那柳晋的母亲就是一下被噎住。
衡阳县主走到门口来，向自己哥哥行了礼，站在台阶之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一脸懊悔与深情的柳晋，便是嗤笑一声，“就凭你？昨晚之事，你是如何所为，你自己心里一定也是一清二楚，若是查，也是能查到线索的！本县主若是上报皇上，你这欺辱亲王之女当朝县主的罪名，就是处死也不为过！”
柳晋不过是个小混混，哪里知道什么皇上不皇上的，更是听到这个处死，就是下意识脖子一缩。
衡阳县主冷笑一声，“赶快给我滚，本县主就算是出家寺庙青灯古佛，也不会嫁给你，你且等着本县主上达天听吧！”
说完，衡阳县主也不再去多看那三个人，“父王，哥哥，我们进去吧。”
肃亲王和秦世子对视一眼，也往里走，关上肃亲王府大门。
百姓们也是面面相觑，有感性些的妇人姑娘便是叹一声衡阳县主也是个好心性做派的，真是可惜了，不过大家听着方才衡阳县主的话倒是也明白过来，昨晚哪儿是什么情不自禁，如今看来只怕是早有预谋，有些清高，思想腐朽些的秀才，当即便是嫌恶地看着柳晋，有的还上前吐了两口口水，这才离开。
“父王，兄长，不用担心衡阳，衡阳心中都有数。”衡阳县主温和地同肃亲王和秦世子说了两句话，见着肃亲王和秦世子自是有些古怪地看着自己，但也只抿了抿唇，这些话，说着也没有太大意思，还是且看日后吧，衡阳县主福了福身，转身往自己院子了去。
肃亲王便是皱紧了眉头，他真是老了，也搞不清这些年轻儿女的想法了，只是衡阳能想开，也算是好事，在王府里，他这个儿子是个好的，至少也能锦衣玉食安稳一生，且说不准日后自会有良缘。
肃亲王摆摆手，“罢了，且也给她些时间，教她好好想想吧，咱们秦家不是那等迂腐之家，彼此和乐才是最重要的，如此，你明日便亲自去楚王府一趟，跟楚王妃好声说一声，将你那个叔伯接回来吧。”
秦退看着衡阳县主离去的背影，心中反倒是大致有些能了解到，他们兄妹关系自小就十分亲密，无话不谈，衡阳县主去寺庙祈福之前，还在同他说根本难以忘怀楚王爷，但是见着楚王爷如今也是真的欢喜，也不愿去搅扰，只求远远看着就是，他这个妹妹自小骄傲，还是第一次有如此卑微怯弱的时候，当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柳家急着想要娶妹妹，父王母妃也是想着不妨寻个别的好人家将衡阳嫁出去，如今这般，只怕还是给了妹妹一个不嫁人的机会，只是这般机会，未免也残酷了些。
“是，父王。”秦退拱手，应了肃亲王的话。
肃亲王点点头，扫了一眼大门，“阳儿说的对，这祸害本王嫡女的罪名也不是小罪，既然这柳家分支长歪了，那本王也不介意出手帮他们休整休整，本王这就去写折子，你看好你妹妹。”
“是，父王放心。”
封江清已经率领二十万锦衣卫抵达襄江边的锦州，对岸的朱阳已经率领大军攻打下了襄州，正是完全占领了江西四州。
襄江虽然也称不上是什么天险之处，但是到底是隔了条江，一时倒是显得对面朱阳占据的江西四州易守难攻了起来。
锦州处，是由着锦州的知府率领着几万紧急从周边调过来的守备军守着的。
也幸亏了这几日一直阴雨连绵，过江不便，那朱阳也没有攻过来。
封江清率领着锦衣卫过来，显然就仿佛如及时雨一般，很是安了百姓们的民心，这太平盛世过得好好的，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去渴望战争不是？
而封江清到了，也显然并不准备当即就开战，大军刚到，天气也阴沉，当然还是先驻扎休整为上策，且这处的几万守备军也是个个都精疲力尽的模样，约莫着也是这几日日夜以继地守着，身心俱疲了。
只是这两日，对面朱阳的军队竟也是半分动静都没，偷袭就不提了，便是连个小探子都没有见着，就是教封江清觉着有些奇怪了，不过一时间，这么隔着一道襄江，两方人马也都安静了下来。
这日，封江清正是在营帐里看着地形图。
墨隐就是手里握着张纸条进来，“王爷，京城王府封笔有信传过来。”
封江清眉头挑了挑，这么长时间，倒是不见过封笔传什么信，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当即也不耽误地转过身来，接过了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