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瑟瑟,这个地方总是暖和的。
封江清本来还有些郁气难消,这几日一直想着等到这个不安分的小王妃回来了,一定得狠狠收拾一顿,但是真的见到了,还不等他动手,那人就乖巧地拥了过来。
小小的身子还凉得紧,脑袋还一下一下蹭着他,虽然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具体的神情,但是依然能清晰想象到慕云墨脸上定然是显而易见的欢喜和依赖,偶尔瞟他一眼,眸子里也是满满的惊喜和暖意。
封江清伸手帮她将面具取下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个祖宗。”再大的怒火此刻也都烟消云散了。
将人又狠狠地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拥紧了,这才身形一掠,站到了岸边上去,身后正是乖巧站着的卫景和封笔。
还能瞧见封笔身后背着个包袱,打了紧实的结在身前,显然是极为重视的。
封江清挑了挑眉头,示意跟着的墨隐将包袱接了过来,“辛苦你了,你也赶紧回去收拾一下吧,好好休息休息。”
这么多年下来,几人早已不是简单的主仆情意。
封笔也就点点头,将包袱交给了墨隐,自己脚尖一点,就是往不远处的大营而去。
墨隐抱着那包袱,还能清晰闻到里面的血腥味,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封江清瞧着,就是低头问慕云墨,“这是什么?还如此费劲地从对面背回来?”
慕云墨眼睛动了懂,启唇一笑,“五十万两金子。”
金子??封江清怔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露出抹无奈的神色,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将慕云墨紧紧包裹住,一边道,“王府可是短你迟短你穿了,何必非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慕云墨轻哼了一声,低头看着封江清的手系着带子,她又不是为了钱,才做得这些。
这边儿慕云墨是温暖了,那厢的卫景公子忍不住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往日的影响可言,为了逃脱方便,也披不得什么大氅,早已经手脚麻木了,此刻还要看着人家你侬我侬,卫景觉得自己良好的教养可以往边上放一放,喊了一嗓子,“王爷!”
见着封江清看过来,卫景甩手将手中的长剑扔来过去,“王妃给你的,我先走了,冻死了。”
封江清伸手接住,低头看去,才发现是一把古朴沉重的宝剑,他眸子明显露出诧异,两宝剑上下打量,又拔开来仔细瞧了瞧,就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轩辕剑?”
边上的慕云墨看着封江清欢喜的模样,自己的唇角也忍不住地往上扬了扬,“我不认识这些,但是大抵应该是的,怎么样,你可喜欢?”
“喜欢。”封江清毫不犹豫地道,所谓英雄宝剑,轩辕剑也衬得起封江清,“喜欢死了。”封江清将手中宝剑又扔给墨隐,然后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地将慕云墨打横抱起来,灼灼地盯着她,轻语呢喃,如此说道。
英雄还是更爱美人。
当真是喜欢死慕云墨了。
慕云墨的脸颊微微红了红。
封江清朗声笑了两声,忍不住很是欢喜地将人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抬脚大步往军营走去。
走了一会儿,便瞧见了军中大营,还有巡逻的士兵,士兵自然是都认识封江清的,当即就是停下来拱手行礼,“见过王爷。”这些士兵也都是锦衣卫里的,此刻也忍不住往封江清怀里抱着的人看去,那人身上显然是封江清的大氅,只是瞧着衣裳装扮却仿佛是男子的装扮,那些士兵们就是怔了怔,这人看着小巧听话得,也不知道与王爷是什么关系。
封江清点了点头,看着他们好奇中带着些奇妙晦涩的眼神,心中了然,“好了,该巡逻得继续巡逻,你去让人煮壶姜茶来给王妃。”
王…王妃?!
王妃怎么会来军营?!
等到那士兵反应过来,再看过去的时候,封江清已经抱着慕云墨走远了,跟在两人身后的墨隐不知何时已经将包裹着人头的包袱扔了去,此刻直接拎着那人头,大咧咧地往前走。小士兵脸色变了变,方才可没见着墨隐将领何时拿着人头了,莫不是王妃带回来的?!
封江清自然是不去想士兵们心中那些各种各样的心思,抱着慕云墨就到了自己的营帐,将人放在床上,从一边儿的行李箱子里拽出个小包袱来,“快些换了身上的衣裳吧。”
慕云墨点点头,身上去打开那小包袱,里面正是套女装,应该也是和她尺寸的,封江清已经背过了身子,许也是怕慕云墨害羞,耽误了功夫,过会儿感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慕云墨自己夜动作麻利地将衣服都赶快换好,等听到身后没动静儿了,封江清这才回头,因为是军营里,慕云墨也不好意思穿得太艳丽了,此刻也不过是一身淡蓝色的粗布麻衣长裙,头发长高高束着,也是颇为英气利落。
因为放了那许多草船,对面的动静儿也不小,而且这一军主帅王爷忽然深更半夜抱回来个女子,也着实是很具有爆炸性的消息的,封江清手底下的将领们也早早就等在了议事的大帐里,封江清看着士兵端来了姜茶,自己这才撩开账帘,走了出来。
墨隐守在帐子里,手里还拎着拿个赵思成的人头和轩辕剑。
将领们都是认识那个人头的,封沄衡清瘦了不少,但是看着整个人倒是更有气势和风度了些,人也健壮了不少,也有几分军中将士的派头和男子汉的气势了。
只是他此刻看着那人头,自己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赵思成的人头本来也还算是新鲜的,但是却是一路泡着江水过来的,墨隐就着头发拎着人头,更显得那人头异常可怕,封沄衡便忍不住有些膈应,但是也没太过害怕。
封江清坐到了主位之上,看着下面将领们神色各异,眸子闪了闪,懒洋洋地道,“行了,大半夜的,都回去休息吧,今晚敌军也不会偷袭什么的,安心睡着吧。”
将领们面面相觑,最后纷纷看向了封沄衡。
“……”
封沄衡吞了吞口水,看向封江清,“王爷,这个人头…”
还不等封沄衡说完,封江清就接过了话来,“赵思成的。”
有了封沄衡开口,紧接着也有将士问了,“他的人头,为何会在这里?是哪位将军还是侠士?”
封江清眉头动了动,“不是哪位将军,也不是哪位侠士。”
将领们心中忽然一沉,想起方才军营中已经流传开的,是王妃所为。
似乎是明白他们心中所想,封江清沉声道,“没错,本王刚带回来的,正是王妃,赵思成的人头也是王妃才从襄州城里带回来的,你们想知道得本王都告诉你们了,但是你们也都给本王管好自己的嘴和手下的士兵,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讨论什么不该讨论,向来你们心中也都有数,这也算是军令来,若是有教本王知道舌头长的,本王也不介意帮他剪了去。”
底下地将领们忽然就觉着自己舌尖一痛,当即就是沉声应时,听到封江清喊他们退下,这就准备立马快速退下去敲打敲打自己那些士兵。
只是还不等第一个人起身,就见着一位向来自持有资历些的将军道,“王爷,王妃是女子,如何能留在军营?这战场,哪里是女子该呆的地方?”
墨隐看向那位将领的眼神里这就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同情。
封江清动了动身子,伸手搭在桌案上,看向那将领,“东楚没有律法,女子不能上阵打仗,自古以来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也是不胜枚举。”虽然楚王爷心中也并没有让自家娇嫩的小王妃去做那什么巾帼英雄的打算,但是这人逗到了军营里,也总需要一个完美的理由,不然岂不是委屈了自家王妃?
拿底下地那位老将领没说话,但是脸上的不赞同的意思就是明显得很。
封江清轻哼了一声,“张将军如此说,那张将军不妨到襄州城里去一趟,若是能完好无损呆几日,再将赵思成的身子,罢了也不说身子,一个手指给带回来,本王就当赞同张将军的话,让本王那没什么用的女子王妃立马出军营如何?”
张将军这就一噎,他还真的没这个本事。
封沄衡准确地理解了封江清的意思,“王爷,今晚对面的动静,也都是王妃闹出来的?”
封江清一挑眉头,没有说话,封沄衡砸砸嘴,“果然不愧是避世谷出来的徒弟。”
这话倒是也猛地点醒了营帐里的那些将领们,方才虽然只有一个老将那么问,却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这种想法,无非是都给封江清面子罢了,但是这么一通说下来,众人自然也心服口服,没有什么异议了,齐齐起身退了下去,彼此打了个照面,果然不愧是自家阴晴不定的王爷主子,军营里哪个不想找个温柔体贴小鸟依人的,也就王爷,能把持住如此凶悍的姑娘了,听说王妃还擅长医毒………前两日来得那个天下第一医毒公子不就是王妃的师兄来着………
看到众人走了,封江清这才转身回去,慕云墨正一手成这自己的脑袋,坐在桌子边上,拨弄这桌子上地烛火,显然是在等他的模样。
封江清上前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去,用被子裹起来,轻声责备道,“晚上凉。”
慕云墨看着封江清自己端着水,在大帐里洗漱,却不同她说一句话,就是忍不住有些想笑,这是生气了?
封江清在那边收拾半天,就想等着自家王妃乖巧地认错,结果那人却也一句话都不说,封江清有些懊恼地站到床边,就见着王妃伸手扯了扯自己,“王爷,说句话吧。”
封江清轻轻哼了一声,算是说话了。
慕云墨失笑,“我看王爷才是小祖宗,王爷不理我,那我就睡了,累着呢。”
封江清顺着慕云墨扯他的力道坐下,慕云墨自觉往里挪了挪位置,“累?本王瞧你再对面折腾得开心着呢,还累?大半夜得,还能横渡襄江。”
“……”慕云墨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歪曲了封江清地意思,道,“我要是等到早上,就要被君砚抓住了,到时候你可是说不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封江清凉凉地瞟向慕云墨,慕云墨识趣地闭上了自己的嘴,不再说话。
脱掉靴子,封江清也上了床榻,将慕云墨揽到自己怀里靠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身上还如此凉,这么想着,封江清干脆直接将人完全拎到了自己怀里,拥住她,手暖手,脚暖脚。
慕云墨乖巧地任由封江清为所欲为,倒是有些像个布偶娃娃了一般。
等做完这一切,封江清才低头问慕云墨,“你碰上了君砚?他可伤你了?”
慕云墨摇摇头。
封江清显然并不喜欢君砚,“他就是个病重的疯子,日后离他远一些。”
慕云墨想了想,“他是朱阳的军师先生。”
“嗯?什么情况?”这倒有些意思,封江清以往纵然和君砚也是争来争去,缺从未涉及过什么朝廷打仗得,眼下也是有些想不通。
慕云墨这些日子一直因着君砚那封信,担心着封江清着实是寝食难安的,出了京城以后,不是奔波就是时时刻刻需要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让别人看出了破绽的,虽然慕云墨自认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但是确实也是睡不大好。
此刻偎着封江清,只觉着仿佛这些时日的疲惫都涌了上来,只是还不忘惦记着一件事,听到封江清这么问,轻轻打了个哈欠,抬眼看向封江清,“你想知道吗?”
看到封江清点头,慕云墨微微笑了笑,“我还知道好多襄州城里的事情,什么军事机密的,我也知道好多,你要不要知道?”
听到这里,封江清也觉出些不对来了,低头看向慕云墨,疑惑地挑了挑眉头。
“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