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庆功宴之后,脸色最难看的想来还是荣王爷封白华了。
他便是起了身,看着封江清牵着慕云墨两人并肩缓步往外走,说不出得静谧美好,脸色便是蓦然沉了下来,大步便是往外走,连身后怀孕了的自己的公主王妃都忘了去。
北疆公主看着他的样子,便是忍不住眉头蹙了起来,由着一边儿的丫头将自己扶了起来,刚是怀孕,不过三个月,正是万事都得注意着的时候,便是心下想追着封白华,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放慢了步子,往外走。
好在封白华还是有理智的,虽然自己一个人气闷大步走了出去,但是还是等在了宫门口的自家马车边上的,伸手将北疆公主扶了上去,“小心些,身子要紧。”
北疆公主闻言便是勾起唇角,朝着封白华笑了笑,嘴上也是甜蜜地道,“多谢王爷。”只是在转头的时候,眼里便是划过一道深沉的暗光。
看见北疆公主的乖巧的样子,亦或者是说看见了她的肚子,封白华的脸色也缓和了些,“无事,外面也冷,赶快回府吧。”
荣王府边儿上停着的还有柳侯府的马车,柳侯爷也是站在马车外,封白华同他点了点头,两人这才齐齐上车,往荣王府去了。
到了荣王府,封白华扶着北疆公主下了马车,便是嘱咐她回卧房休息,自己则是同柳侯爷两人径直往书房去了。
北疆公主看着封白华毫不留恋的身影,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同自己贴身的丫头道,“ 王爷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你且去给王爷熬一碗醒酒汤,替我送过去,还是照以前的样子,明白?”
丫头是自小跟着北疆公主的,自然是当即就对北疆公主的命令意思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是,王妃放心。”
北疆公主这才眯眼一笑,扶着自己的腰间,缓缓回了房间歇息。
只是封白华却是万万没有这么平静的了,刚是转身进了书房,看着平日摆放着的椅子都是处处不顺眼,抬脚便踢了上去,将一张原本整整齐齐的椅子踢了个歪七扭八。
柳侯爷也是怔了下,似乎有些意外封白华的火气,蹙着眉头,上前将椅子摆放好了,便是开口道,“王爷,要镇静,不可焦躁。”方才在外面瞧着封白华还是镇静的模样,柳侯爷心下还是沉稳夸奖了些,如今瞧着封白华这样,便还是有些失望了。
封白华一下子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挥手拍了下桌子,“父皇今日将那储君的玉佩都给了封江清,不过就是平定了一个小小的内乱,父皇就如此偏心,其中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这还叫本王如何镇静??!当初平定内乱之事,本王也不是没有向父皇请征过,是父皇处处不允,寻了一堆理由来反对,就连封沄衡那个混小子都能跟着去,却是处处反对本王前去,这不是故意的,又是如何?”
封白华开口便是忍不住地一连串的抱怨,大抵也是埋在心里很久了。
柳侯爷听着就也是忍不住沉默了下来,寻了个下首处的位置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封白华,没有开口说话。
有些事埋在心里久了,总归是需要一个发泄口的,等到说完了,封白华也是心里就好受了些,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揉着自己的额心。柳侯爷便也静静看着,也不出声规劝,等到好半晌,封白华这才抬起头,神情自是疲惫得紧,只是状态明显要好些了。
封白华朝着柳侯爷拱了拱手,“外祖父,都是本王失态了,还请外祖父见谅。”
封白华从某种角度而言,也可以说是被柳侯爷这个外祖父带大得了,也是对柳侯爷十分尊崇的。
柳侯爷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还能有一个冲冠六宫协理六宫事务多年的贵妃女儿,自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能有失态说出这些话来,也能好好发泄一番,我既然是你的外祖父,你能在我面前如此,自然也是对我的亲近,也并无什么。”柳侯爷想得倒是心宽,“只是你这些情绪,却是要好好学会控制一下的,还有,我倒是不知,你何时对皇上有如此多的怨言了?”
封白华顿了顿,怨言自然是一直有的,如此不公平对待,他便是想没有怨言都难,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柳侯爷眉头紧了紧,“我知道皇上如此,你定然会心中不平衡,只是你也好好思量思量,皇上却也何时缺过你什么?这么多皇子皇孙,若说是一碗水端平,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只要皇上不厌恶你,便也是对你的另一种宠爱了,若皇上真的那么偏袒楚王爷, 今日下的岂不就是直接立储君的圣旨?楚王爷胜仗归来,正是一个好时机,皇上却并没有,这就证明皇上心中自然还是又有犹豫和思量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皇上真的厌弃你,这份犹豫和思量,也正是我们最大的底牌。”
这些道理,封白华自然也是知晓得,他也不是那么愚笨之人,只是今日看到那块玉佩,如何能不让他心惊胆颤?
看到封白华神情松动缓和了些,柳侯爷眉头也是松了几分,“王爷如今也大了,娶妻,马上便是要生子了,做事说话万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封白华长长呼了口气,“是,外祖父,本王心中都知晓了。日后定然不会再如此失态。”
柳侯爷便是满意地点点头,“你心中有数就好,马上就要年关了,皇上今日既然对你发了火,江西事件之后,我们也算是元气大伤,好好休养休养也无不可,万不可再惹了圣上厌恶。”
听到柳侯爷的话,封白华眼底便是闪过复杂和纠结,今日当着不少皇室宗亲的面跪着挨骂,皇上言辞间大抵也是说着发现江西之事有他从中动了些手脚,只是苦无证据,也只能如此告诫他一番了,封白华眸子闪了闪,还是点点头,“嗯,外祖父也节哀顺变。”
虽然柳侯爷不宠爱柳尧岑,但是柳尧岑确确实实是他的长子了,这么多年,嘴上嫌弃着,但是柳尧岑却也是混得不错的,不管如何,白发人送黑发人,总归是让人难受的。
柳侯爷闻言也只是点点头,见着封白华无恙,心下便是安心了,也站起身来,“罢了,我也是为了提醒王爷一番,这种关头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万事急不得,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才是上策,如今荣王妃更是怀有身孕,皇上也渐渐老了,既然那么疼爱衡王,定然也是亲近小孩子的,这也是王爷最大的筹码,务必还是要照顾好王妃的身子,年关将近,这件事说给皇上,也是大好喜事,想来皇上定然也会高兴,好了,不早了,臣也是安抚安抚王爷的心绪,王爷如今,臣也算是放心了,天色甚晚,臣先回去了。”
封白华当即便是要起身去送柳侯爷,门口倒是正进来端着醒酒汤的丫头,“王爷,王妃特意让奴婢熬了醒酒汤。”
柳侯爷摆摆手,“王爷止步,不必送了。”
封白华眉头蹙了蹙,也没有再动身,“外祖父慢走,哦对了,还有玲珑公主一事,父皇今日既然是说要将玲珑关到出嫁之日,只怕也是想好了玲珑公主的婚事,本王记着,皇上是属意柳靖的。”
“这也是柳靖的福分,只是可惜了玲珑公主今日闹事,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但是玲珑公主也算是颇得皇上宠爱了,若是下嫁柳府,自然也是好生招待的,王爷大可放心,这也是柳府的体面。”柳侯爷温声道。
封白华这便是放心了,“如此也好,柳靖能为驸马,也对他往后的仕途顺利许多。”
东楚倒是并不计较那些驸马只需管着安心伺候好公主即可,且柳靖此次科举名次倒也还不错,眼下却也是个极好的机会。
见着封白华再无事情,柳侯爷这才转身出了去。
封白华又坐回椅子上,酒的后劲儿便是涌上来了些,端起桌子上丫头放的醒酒汤,两口喝了下去,这才觉着身上舒服了些,只是撑着脑袋还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总归,许久之后,封白华眸子沉了沉,“来人!”
门口进来封白华贴身的侍卫,“王爷有何吩咐?”
“去找相府,本王要见慕远京,现在。”
……
庆功宴过后,往往是省了早朝,算是白白给了一个休沐日的。
就连向来勤政的皇上在这一日也是忍不住多睡了会儿,比平日晚了一个时辰才起身,皇上方才动了动身子,睁开眼睛,就听见床榻外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皇上醒了?”
皇上蹙了蹙眉头,似乎是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半晌,想起了什么,这才反应过来,坐起身子来,外面那道温柔声音的来源当即就是扶着他。
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受宠了的柳婧。
大抵是受宠过了的缘故,柳婧倒是瞧着比昨日的淡雅清冷更多了几分柔情,皇上瞧了一眼,便是眉头敛了敛,“不必如此拘谨,当是陪着朕多睡会儿的。”
柳婧还跪在床榻前,闻言就是低眉顺目道,“皇上宠爱臣女,臣女也不能恃宠而骄得意忘形,臣女如此,已经很是欢喜了。”
皇上侧过身子,坐在床榻边上,伸手将柳婧扶了起来,坐在自己身边,拍了拍她的手,“你很懂事,很得朕心,这么拘谨倒是生分了。还有你这称呼也该该改口了,你很好,德盛!”
德盛公公本来在殿外,闻言便是当即小步跑了进来,“老奴在,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柳婧很得朕心,着嫔位,美人婉兮,赐号婉,婉嫔就是,赐居……居于来云殿就是。”
柳婧便是当即又跪了下去,“臣妾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轻笑了两声,伸手又将人扶了起来,“好了,朕都说了不必如此拘谨,你且去看看你的宫殿吧, 不必伺候了。”
说完,皇上便是起了身,去换衣洗漱了,便是紧着有小太监跟着,德盛公公便是站到柳婧面前,“婉嫔娘娘快些起来吧,这云来殿可是离皇上的寝殿御书房极进的寝宫了,就是比起贵妃娘娘的储秀宫还要进上那么几分,而且甚是舒适,这才头一天,就如此得宠,婉嫔娘娘可是后宫这么多年的头一人了。”
柳婧站起身来,便是有些受宠若惊地模样,“公公过奖了,柳婧蒲柳之姿哪里能与贵妃相提并论,不过是运气好,想来是皇上今日也心情好,才多照拂几分罢了。”
德盛公公笑了笑,带着柳婧往云来殿走,“婉嫔娘娘也不必太过自谦,皇上与贵妃娘娘却是好久都不见了的,娘娘也是赶了个好时候。”
这到底是什么好时候,却是不好明面上讲了的。
柳婧跟着笑了笑,谦虚了几句,却是没说话,只是袖底下的手,便是忍不住微微攥紧了。
……
同样还有更赖床晚起了的,还有楚王府的主院。
难得阳光倒是甚好,隔着窗户映了进来,只是床榻上用的是极好的月光纱,这般阳光映射进去,也是如同温软的月光一般。
慕云墨安睡在封江清怀里,还正是睡得熟,门被轻轻敲了几下,她也没醒。
封江清睁开眼睛,伸手拉了拉被子,帮慕云墨盖好,动作轻柔地捂住了慕云墨的耳朵,向门口看去,“何事?”
门外的是封笔,听到封江清的声音,也是立马就心领神会地压低了声音,“王爷,相府的姨娘来人寻王妃。”
封江清皱了皱眉头,“先打发回去,王妃还在睡。”
说着话,慕云墨就是动了动身子,封江清赶忙拍了怕慕云墨,心下轻哼了一声,谁也别想打扰他和美人睡个回笼觉,想着,封江清便是又闭上了眼睛。
窝在他怀里的慕云墨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嘴角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