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暴室狱1
风宸雪2018-10-29 18:072,445

  小德子领我出昭阳宫,约莫走了半盏茶,眼见着甬道渐窄,宫人渐少,方叹气,轻声责道:

  “姑娘,你是和谁过不去?明知王爷月余内不会返京,却捅了这么大娄子,这宫里,姑娘昔日得宠时,即便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也没人敢对姑娘怎样,今日,你被贬暴室,即便不是正经主子的那些人,都可以轻易要了你的命!唉,王爷的苦心可全白废了。”

  “这宫中,没人敢要我的命。”我语气虽淡,但话音里的笃定却让小德子的脚步慢了几拍。

  “姑娘,这宫中,向来都是拜高踩低,你既进了暴室,没有皇上的恩旨,是出不来的,即便她们不动你,那劳作也非你这等娇柔女子所能承受的。”

  “皇上只是把我贬至暴室,并未说是终身贬入此。”

  “姑娘,宫女被贬进暴室,好比后妃废入繁逝宫,岂会出来?”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止了这句话,转了话题道,“待一月后,王爷回来,我会代姑娘去求求爷,看能不能有个转圜。”

  我淡淡一笑,心知他话里的意思,连那蓁儿被废入冷宫,都出不来,何况我区区一宫女呢?

  可他们又怎知道,越是心坎尖上的人,越是放不下那心,既放不下那心,出来,又岂是片言只语可得的。

  何况,顺公公口里的遗诏怕才是真正的掣肘。

  暴室,位于禁宫的西隅,为犯下过失的宫女辛苦劳作处,其实,相当于民间的染坊,不过,因着其间又设有囚狱,宫里,亦称为:“暴室狱”。

  小德子将我带到暴室,早有管事的嬷嬷迎了出来,小德子低声嘱咐她几句,她打量我的目光才变地缓和下来。

  小德子在宫里,也算是稍有头脸的内侍,他这般帮我,不过是在景王未有新命令下达前罢了,倘若,景王知道我忤逆皇上,被贬暴室,怕早就舍弃我这枚棋子。

  那时,他定是不会如此颇费周折。

  拜高踩低,比比皆是,于他,也不会例外。

  姝丽的容颜上,仍是笑意淡淡,但,她们不会看到。

  因为,离开昭阳宫,脸上的面纱还是会伴随着我。

  玄忆不会愿意,这张酷似‘蓁儿’的脸在后宫再掀起更多的关注及波澜,那些嫔妃,仅知道的是,在泰然殿承恩十余天的宫女被贬暴室。

  如此而已。

  然后,那些嫔妃会用一段时间来观察,是真失宠,还是假赌气。

  再做出计较。

  所以,在玄忆没有做出更多舍弃我的举动前,这拜高踩低的宫内,是无人会伤我的,或者说,敢伤我。

  可,我,为什么偏不能忍一下呢?

  明知不能触及的禁忌,偏随着自己的一时性子,身陷这暴室狱。

  虽,暂时无人会伤我,那劳作,却终是存在的。

  我到底想试什么?而,那,是否是我能试得的?!

  春末,是最后煮练曝晒丝帛的时候,暴室也因此显得犹为忙碌。

  换上粗布衣裳,管事的嬷嬷给我安排的是相对轻松的晒布的活,但,既是如此,我断了指甲的指尖触到那才滚烫丝帛时,还是有着锥心的疼。

  晾布的高木架间,没有染上颜色的丝帛迎风微微的飘扬着,这些轻薄的织物,很快就会被染上各种纷呈的颜色,进献给各宫的娘娘。

  我闻着空气种那股腔鼻的煮丝味道,以及承着夏初暖阳的炙晒,知道,继续沉默,我这一生就注定仅能这么卑微弱地活。

  可,残存的心气,让我并不能即刻就委低身子,去邀得君恩的转圜。

  我亦明白,如若拖得时间过长,最终等待我的,不过是遗忘的命运。

  自我被贬暴室,每日,小德子总会来探望我,我知道,这不可能是远在千里之外景王的授意,只会是昭阳宫的主子,这禁宫主子的默许。

  小德子带来的,却是足以让后宫其他嫔妃听来心痛的讯息。

  而这些讯息进入我的耳帘时,也有一点点的酸和涩,但,并不明显。

  莫才人,李宝林,叶宝林,澹台姮相继被翻牌,其中,澹台姮更是在短短的十日间被翻了三次牌,并在初次侍寝后被晋为宝林,其余三人,也按例各晋一位。

  一时间,后宫中,澹台姮成为新得宠的嫔妃,除皇后外,连三妃都不约而同送去贺礼。

  她,果然没有辜负澹台谨的厚望,我淡淡地听着这些,只是,指尖微微颤了下。

  入选的五名秀女中,惟独姿容最出众的纪嫣然没有承恩。

  这,是是我没有想到的。

  不过,玄忆的心思本就让人看不透,或许,越是冷落的,才是越在乎的。

  集宠于一身,必是集怨于一身,这点,做为君王的他,不可能不知。

  所以,他昔时对我的宠,不过是让我成为众人怨恨的焦点。

  为的,怕是还繁逝宫那人一个清静,亦是一种赌气吧。

  但,这样平静的日子,注定,我不可能会继续拥有,一切,终逼得我,必须回到这禁宫,才能自保。

  哪怕,我真的不愿置身是非中。

  近夏时分,暴室是没有冰块纳凉的,忙了几个时辰,我身上已是汗意涔涔。

  轻轻拭了额边的汗意,明晃晃的煮缸内,倒映出我蒙纱的容颜,经这十几日的晒照,幸得那半幅白纱遮容,姿容才没有过多的憔悴。

  正把煮好的蚕丝接过,与另一名宫女抬着往晒架边走,忽听暴室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内侍从外奔进。

  “全停下!”厉喝声响起时,管事的嬷嬷忙迎上前去。

  “顺公公,可是有何差遣?”

  “全给咱家拿下!”

  我从没看到过如此严厉的顺公公,他肥白的脑袋上,不知是因为赶路,还是急火,不停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即便一边的小内侍替他拿帕子拭去,不过须臾,那汗珠又垂挂了上去。

  “顺公公,这是何意?”管事嬷嬷不解地问。

  “自然有你们交代的时候,拿下!”顺公公嗓音尖细,隐隐透着一种肃杀的气氛。

  随后一众内侍把暴室劳作的一干人等押往暴室狱中。

  暴室除织作染练外,宫中宫女有病或有罪,都幽禁于此室,因此,亦称暴室狱。

  这是我第一次身陷牢狱,四周是黑森的阴冷,惟有最上侧有一道狭长的窗子。

  周围,有宫女惊恐的议论声,而我,却只能安静。

  将暴室所有人都囚于狱中,缘由一定不会简单。

  心底,隐隐,是不安的。

  可,在没有知道发生何事前,保持安静,才不会让自己耗费无用的精力。

  小德子自我入狱后一直未曾出现,这也更加肯定我所想的。

  被押入狱的当晚,管事的嬷嬷就被带出去审讯,约摸两三个时辰再次带回时,人已被拷打得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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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妃不承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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