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起地上信拆开看来,上面写着简单的一句话:回来跟我联系。
下面落款是唐时。
算下日子,她离开上海也有一段时间了,望着信封她琢磨着唐时找她说什么。
苏幕子洗漱一番,换了套衣服打算回苏家的时候,听到外面响起敲门声。
她有些意外,该不是唐时等不到她亲自过来了吧?
打开门的时候苏幕子才看清楚外面站的人并不是唐时,而是虎子。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虎子见到苏幕子时显然很兴奋。
苏幕子拉他进来,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望着一身新衣的他,她笑起来,“虎子,几天不见长高了。”
虎子一开始是高兴的,可是听到是苏幕子的话之后嘴角拉了下来,“姐姐,你一直都没来看我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怎么会这么想?”八九岁的孩子正是思绪翻飞你的时候,苏幕子见他情绪低落,忙安慰起来,“虎子,姐姐只是去外地办些事情,你不要那么难过了。”
虎子隐忍着才没有让自己掉下眼泪,他咬着下唇倔强的说:“姐姐,我以为你丢下我不要我了。”
“不会的。”苏幕子拥抱一下他,说:“以后我去哪里都告诉你,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虎子这才咧嘴笑起来。
想到什么,苏幕子问:“你吃晚餐了吗?”
虎子摇头。
“正好我也没吃,等我一会儿,我做点东西吃。”
苏幕子给两人下了碗面,面端上来的时候苏幕子想到一个问题:“你来的时候有见到三爷吗?”
“三爷不是跟你在一起?”
虎子一句反问给苏幕子问的愣在那里,“谁告诉你我跟三爷在一起的?”
“萧宅的人都这么说啊。”虎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苏幕子接着说:“就连思柔小姐都说三爷为了你连帮会的生意都不管了。”
“是,是吗?”苏幕子借用吃东西的行为掩盖脸上露出来的尴尬,“他,回来了吗?”
虎子摇头,吸溜了一口面条说:“三爷给我安排了学校,等开学就让我过去,可是我不想上学怎么办?”
苏幕子很明白上学与不上学的区别,她放下筷子郑重其事的说:“必须上学。”何况这学校是那个人安排的。
“你这么小,不上学做什么呢?”
虎子像是要证明自己什么的说:“我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啊,比如捡煤球,看场子……”
说到后面虎子的声音小了,到最后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了。
苏幕子双手落在他的肩膀上,说:“虎子,让你上学不仅是我的想法,也是你父亲的想法,所以……你明白吗?”
虎子抿着嘴没有吭声,末了,他低头吃了一大口面条。
待那一碗面条吃完他对苏幕子说:“姐,我明天就去上学。”
苏幕子笑了,说:“好。”
翌日,苏幕子并未去医院报道,而是去了报社。
唐时并未在报社,苏幕子折去书店,他果然在书店。
见到苏幕子那一刻,唐时唇瓣漾开一抹笑容,阳光下那笑容熠熠生辉,“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夜里,”苏幕子走到他面洽,问:“我姐姐回来了吗?”
唐时摇头,他盯着苏幕子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换成另外一句话:“去医院报道了吗?”
“还没。”苏幕子问:“我姐姐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
唐时凝睇一会儿苏幕子,才说:“这可难说。”
他走到柜台那里拿出一样东西,转身交给苏幕子,“这是你姐姐为你准备的,因为执行任务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我帮你保管。”
东西包的很严实,苏幕子没有打开。
她抬头看向唐时,好奇的问:“你第一眼就能分辨出我跟我姐姐,靠的是什么?”
唐时没想到她问的是这样的问题,他摸了摸下巴,笑说:“用眼睛分辨。”
“认真点。”
唐时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一开始我并未分辨出你们,你们长的真的太像,唯一不同的是你们身上的气味不一样。”
“怎么说呢,你是医生,在医院工作,身上自然沾染上医院的味道,你知道我天生对气味就很敏感,加上我跟零露相处的时间不短,所以很容易能分辨出你们身上的气味不一样。”
原来是气味。
苏幕子想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当时她来书店买书,唐时见她的表情并未有太多惊讶,想来也是提前知道她的存在,否则她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好吧,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苏幕子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唐时想到什么说:“对了,你回来回苏家看了吗?”
“等下就去。”
唐时点头,说:“需要什么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苏幕子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出门的时候她好奇的看着手中的东西,心想叶零露会给她什么?
她边走边拆,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小木盒子,木盒子里放着一副碧绿色的手镯。
她好奇的拿起那枚通体绿色的镯子,沉甸甸的镯子放在手中沉甸甸的,在盒子的一角有一封信,她拆开信,里面是叶零露写给她的一段话:幕幕,这枚镯子是妈妈的,现在交给你保管。
她那一句话直接撞入苏幕子心扉,望着那枚太阳下闪着光亮的镯子,苏幕子的眼睛湿润了,原来那是妈妈的。
她紧紧的握住那枚镯子,心暖的像是冬日的阳光。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到妈妈戴着镯子对她微笑。
她没见过妈妈,但是这枚镯子却带给她无限的温暖,那种温暖是深入骨髓的,亦是无法剥离的。
她本想将镯子重新放回去,转念一想,她将镯子戴在了手腕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迈着大步径自朝苏公馆走去。
余伯正从院子里出来,看到苏幕子进来颇为惊讶,“大小姐,你回来了。”
苏幕子走了进来,她对余伯问道:“我父亲可在?”
“老爷刚回来,正在大厅坐着呢。”
苏幕子嘴角漾开一缕极淡的笑意,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她忽然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苏幕子回来的那一刻,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她身上不知道被戳了多少个洞。
明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之后,对于这些目光她并不在意。
苏何良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六姨娘陪在他身侧,那隆起来的肚皮足以证明她现在的地位。
大夫人病恹恹的看样子憔悴不少。
她抬头看了眼苏幕子,随即又低下眼睛,当目光落到苏幕子故意裸露出来的手腕时猛地一惊,手臂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茶杯,嘭的一声摔成两半。
苏何良不悦的说:“做什么这么毛躁?”
大夫人脸色苍白,盯着苏幕子手腕上的镯子说不出话。
玉姐赶忙过来清扫走地上的碎渣,苏幕子已经来到苏何良面前,“父亲。”
苏何良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换届选举的事,如今事情办的差不多,他便安心的待在家里,见到苏幕子,他也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说:“前段时间哪去了?派人去医院找你,医院那边说你请假了。”
苏幕子心想也只有她这个女儿可以拿来利用的时候才会想起她吧。
她装作不在意的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说:“前段时间因公外出,所以并未在医院。”
“你们医院还派女子去外面出差?”苏何良有些惊讶。
苏幕子低头,“是的。”
苏何良抽了一口水烟斗,正要张嘴说话,目光不经意看清楚她手腕上戴的镯子时格外惊讶。
见苏何良的表情,苏幕子就知道这方法奏效了。
她轻轻一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父亲是看我这镯子吗?”
苏何良回过神来,用一种很随意的口吻说道:“你这镯子是哪来的?”
苏幕子一边观察苏何良的变化一边说:“这是我在旧货市场看到的,发现它好看,便买了下来,怎么,父亲好像认识这枚镯子?”
苏何良的眼眸变得深沉,盯着那枚镯子没有吭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叶潇潇离开的时候镯子也跟她一起离开了,如今出现在他面前代表了什么?
苏幕子嘴角含着一缕淡笑,再次抚摸着手上的镯子,说:“听说这枚镯子还有来历呢,据说这枚镯子的主人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一次上香的路上偶然遇到一位书生……”
苏幕子的声音很清脆,每一个字眼像是棒槌一样砸在苏何良的心头,他心一阵哆嗦,猛然站起来,说:“你从哪听说的?”
苏幕子一脸茫然的看着苏何良,说:“是卖我镯子的摊主告诉我的,怎么,父亲也曾听说过?”
苏何良阴郁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苏幕子手腕上的镯子,那目光带着某种恨意似乎要穿透那枚镯子。
过往的记忆倏然而来,苏何良沉浸在过往的回忆当中。
苏幕子不知道这镯子并不是外婆留给叶潇潇的传家宝,而是苏何良为了获得叶潇潇的青睐,将自己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送给了叶潇潇。
叶潇潇收到这枚镯子很感动,那个时候单纯的她不知道伴随着那份感动之后,她一步一步的掉进了苏何良精心设置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