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子道:“我也没想到他就这样明目张胆的……”
“我看你是还没有发现自己错误的地方。”
苏幕子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说:“我错了,我保证这样的错误不会再犯。”
见她态度诚恳,萧连晔没再说什么。
往回走的时候,萧连晔忽然说:“明天就过年了。”
过年?
苏幕子这才想起好像明天就是旧历年。
原来时间又过去了一年。
去年过年的时候她跟姐姐叶零露相认,没想到今年过年便是天涯各自一方。
苏幕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惆怅被萧连晔捕捉到,他问:“想家了?”
“我想姐姐了。”
萧连晔沉思片刻才说:“你真的觉得你姐姐死了吗?”
苏幕子问:“什么意思?”
萧连晔道:“有一次我随源春和一起前往地牢,看到一个跟你姐姐气质很相似的人。”
苏幕子心尖一顿,忙问:“她是姐姐吗?”
“我不知道。”
萧连晔说:“我只是有那个怀疑,不过当时报上也登了关于你姐姐被击毙的消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幕子的心却变得沉痛起来,不是一般的痛。
她曾经很多次从睡梦中惊醒,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姐姐还没有死,她也还是那个天真懵懂的孩子,可是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会是姐姐。”苏幕子肯定的说:“如果是姐姐的话为何不来找我?”
萧连晔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说:“你说的对,你姐姐非常疼你,如果她真的还活着,又怎会不给你消息。”
年,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来到。
前院在张灯结彩,只有他们的院子冷清的可怜。
加上这些年萧连晔不在家,更是冷清的可以。
若不是晚上时分岑小七拿来两幅灯笼,苏幕子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有过年的气氛。
大年夜里,苏幕子随同萧连晔一起去吃年夜饭。
本身在萧家就很别扭,吃饭的时候听他们聊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更觉得别扭,端看一个二个人脸上的表情,苏幕子忽然理解萧连晔为何不愿意呆在家里了。
晚饭刚过,萧连晔就提出回去,萧振华没有挽留,直接让他去了。
二夫人见萧连晔有一肚子的怨言,却又苦于无处发泄,只好将目光落在好欺负的苏幕子身上。
从大宅门里出来的时候,苏幕子问:“三爷,他们根本不喜欢你,你为何还要守护着他们?”
萧连晔淡淡道:“终归一脉相承的家人。”
苏幕子道:“你这么想不代表别人这样想。”
萧连晔笑了笑,说:“着相了,走,我带你去看放烟花的。”
苏幕子一下子来了精神,问:“还有烟花可看?”
萧连晔点头,说:“怎么没有?”
苏幕子怀疑的望着他,“你不是被禁了自由,能出去?”
萧连晔低头看了她一眼,说:“我已经同大伯商量好,从初一到初五不会禁锢我的自由。”
听他这么说,苏幕子没有感到欣慰,而是更多的疑惑涌入心田,“初六是不是有事情要发生?”
萧连晔沉默。
他沉默吗,苏幕子也跟着沉默。
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空气静谧无声,除却北风刮来的风声。
萧连晔带着苏幕子来到外面,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大约都忙着在家里过年吧。
苏幕子跟萧连晔并肩往前面走着。
雪花落下的时候,苏幕子听到萧连晔说:“幕幕,回去吧。”
“我们不是才出来怎么要回去?”苏幕子仰头看着他,“不是说了要出来转转的?”
苏幕子看向他的时候发现他神色是那样的沉静,沉静的仿佛跟天空融为一体。
若不是旁边门头上散发出来的红灯笼的光泽打在他脸上,她根本不会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
她的心里顿然产生一抹不好的感觉,嗫嚅着声音问:“三爷,你要我回哪里去?”
“幕子,京城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听我的回去,去找老四,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明天晚上我会派人送你回去,你。”
“为什么?”苏幕子的心顿然一痛,她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哪怕他脸上有一丝一毫的说谎痕迹。
没有,什么都没有。
苏幕子的心瞬间被巨大的疼痛所包围,寒风中,她听自己的声音变了音。
“如果是因为那即将到来的危险,我不走。”
她凝视着萧连晔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我要留下来跟你一起面对,这个,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萧连晔沉郁的声音说道:“现在不需要了。”
“因为萧二爷?”苏幕子听到自己的声音拔尖了几分,“你不相信我?”
萧连晔凝望着她的脸,说:“我是不相信你。”
“可你之前明明不是那样说的。”
苏幕子无法理解,为何萧连晔前后之间的变化会那么大。
萧连晔凝视着她的脸,说:“人都是会变的,幕幕。”
一种巨大的疼痛包裹了她的身体,令她的神经都跟着麻木起来。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喉咙像是被什么堵着也哭不出来。
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在聊姐姐的事情,这一秒,一切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雪花落在身上,化成了水,冰冷的水顺着她的皮肤侵入她的身体,四肢像是被冻僵了一样。
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总之,死一般的疼痛在入侵她的身体。
“不,我不相信你说的,三爷,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我——”
“幕幕,我会安排小七送你上车。”
话音落,萧连晔转身朝萧家大门口走去。
“不!”
苏幕子上前,想伸手拉住他,可是,她的手伸在半空中却放不下去。
她的骄傲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折损,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留住他的资本。
一股钝痛从肚子那里传出来,瞬间席卷了全身,苏幕子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出,她好像要失去什么了。
慌乱在心中肆虐,苏幕子想开口喊停三爷,然而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苏幕子从未像现在这么害怕过,她在雪地里挣扎,她拼命的挣扎,但是无济于事,那种有什么东西往外流失的感觉更强烈了。
末了,她才发现那是自己的血。
她流血了。
苏幕子的心中生气一抹剧痛,一个她不敢去想,却不得不去想的想法占据了她的脑海。
那是一种跟往常不一样的感觉,而这几个月当中,她似乎一直都没来月事。
所以她以为是月事,但是肚子非一般的疼痛占据了她的身体。
她的心中油然升起一抹前所未有的恐惧。
是的,恐惧。
“不要,不要……”
苏幕子恳求道,不用说,她现在判断自己是怀孕了,然而现在的状况真的很糟糕,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这个生命的到来,现在像是要失去他了。
“不行,我不能失去你。”
苏幕子拖着疼痛的身体,飞快的想去找个诊所。
她注定失望,因为今天过年,别说开门的诊所,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唯有雪花在路灯下面孤独的狂舞。
苏幕子好容易找到一家诊所,她抬手拍门,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也没有喊开门,后来想到叶朗。
是的,她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苏幕子拖着血流不止的身体飞速的朝叶朗所在位置跑去。
万幸的是叶朗今天因为做了一个手术的缘故,根本没有来得及回去过年。
苏幕子去到的时候叶朗正要关门,准备赶回家吃年夜饭。
看到一身血污的苏幕子,叶朗惊讶的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苏幕子疲惫极了,她抱着叶朗的手臂,说道:“我怀疑自己怀孕了,快,快帮帮我。”
叶朗瞪大眼睛,一副难以言喻的神情望着她说:“我,我,我没没没给女人看过妇科。”
“在医生眼中不分男女,”苏幕子因为流血过多,加上天气寒冷的缘故已经快失去了意识了,她用力的咬着舌头,说:“你赶紧……”
“记住,不要告诉他,一定不要告诉他。”
说完这句之后,苏幕子彻底的晕了过去。
望着这样的苏幕子,叶朗崩溃。
到底医者仁心,叶朗将苏幕子抱起来放在床上,然后开始给她听诊。
……
苏幕子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有着浓郁的药味,这才发现自己还在诊所里。
叶朗正趴在一旁的病床上睡觉。
望着他的侧脸,苏幕子的手不经意覆上自己的肚子上,心中问道:“孩子保住了吗?”
叶朗揉了揉鼻子,也跟着转醒。
睁开眼睛瞧见苏幕子已经醒了,他松了一口气,忙说:“你快躺下,我来听一下。”
他拿起听诊器对苏幕子做诊断。
苏幕子问:“我是不是怀孕了?”
叶朗道:“你这个傻姑娘,你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苏幕子惊愕不已,“我真的怀孕了?”
“可不是?”叶朗无语:“亏你是医生,连自己怀孕三个月都没发现。”
什么叫做天堂?
什么叫做地狱?
苏幕子觉得没有来诊所的那段时间里叫做地狱,现在身体脱离危险了,便是天堂。
这天堂跟地狱之间的差别,竟让她的身体处在两种极端的中间,上不去下不得。
如论如何她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怀孕了,并且已经怀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