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飞也杵着拐杖赶过来,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程思柔,他不是非常理解,“三哥,好好的她为什么自杀?”
是啊,好好的为什么自杀呢?
倘若她能够活下去,她又怎么可能自杀呢?
萧连晔拿走她手中的枪看起来,萧沐飞说:“她来见我们手里还带着枪啊?”
这话有些意思。
程思柔跑来萧宅看萧沐飞,身上却带着枪,往坏处想,她并不是单纯的来探望,兴许是带着某种目的,比如说刺杀他。
往好处想,可惜,再怎么往好处想,也想不了,为什么?
因为枪本身就不是个吉利的东西。
萧连晔没回答他的话,抬手合上着程思柔的眼睛,对岑小七吩咐:“想办法葬了吧?”
岑小七道:“三爷,还要通知她父亲吗?”
萧连晔目光一顿,盯着地上的程思柔看了一会儿,说:“你去通知吧。”
萧沐飞冲地上已经没有生气的程思柔叹了一口气,说:“你又何必?”
他虽然生气她的行为,却没有上升到要她死亡的地步。
萧沐飞转身回了萧宅,岑小七赶忙命人抬起程思柔,想办法葬她去了。
傅冬九在宅子里呆着并未出去,见萧沐飞进来,她问:“怎样?”
“死了。”
傅冬九面色一变,突然词穷。
她有些难过的说:“怪我,我不该那样逼她。”
“跟你无关,”正在上楼的萧沐飞说道:“是她自己不想活了,谁也不能怨。”
他停下脚步,扭头看到楼下站着的傅冬九说:“你用不着自责,她来萧宅带着枪,枪口不是对着你便是对着自己,你应该庆幸那枪口没对着你。”
一句话说完直接上楼进入房间,留程思柔在那里发呆。
人说人心窝互藏楼,那枪里藏凶,人情又何尝不是?
万一程思柔的枪指向三爷或者四爷……傅冬九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就在大家以为程思柔的事情翻篇时,一道新闻撕裂了并不平静的水面。
望着那张报纸,萧沐飞对站在窗户边抽烟的萧连晔问:“三哥,那天夜里你没回来真的是去参加工会?”
萧连晔扭头看了他一眼,摇头。
“可这报纸上写的有板有眼,你跟谁谁谁见面,写了你们干什么,你准备加入他们以及如何支持他们工作。”
萧沐飞抬头看着萧连晔背影,说:“三哥,他这样抹黑你名声,看样子是要逼迫你加入他们。”
“我知道。”萧连晔走到书桌那里掐灭烟头,正要说话,电话铃声大作。
他拿起话筒,说:“这里是萧宅。”
不知道电话里面说了什么,萧连晔眸光渐冷,“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他挂断电话拿起挂在墙壁上的帽子准备出门的样子,萧沐飞问道:“是不是因为新闻的事?”
“是,”萧连晔说:“你留在家,我过去一趟,记住,不要乱跑。”
“我知道。”萧沐飞说。
然而他岂是安静的主?
萧连晔一走他就闲不住了,吩咐手下找出那个写这篇新闻稿的人是谁,正是非常时期,他写稿子不要紧,可是这样将三哥推到风口浪尖,能轻易毁掉他们在上海那么多年的建设好吗?
萧沐飞吩咐完之后便躺在沙发上休息。
傅冬九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见他休息,她脚步顿在那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前。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萧沐飞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她。
傅冬九吓了一跳,忙扬起手中的果盘,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水果。”
说完她胆战心惊的将水果摆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
“我走了。”傅冬九摆完果盘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萧沐飞的声音:“等一下。”
傅冬九扭头看着他:“有事?”
萧沐飞皱着眉头,说:“谢谢。”
他的谢字像是春风化雨般飞过傅冬九心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不,不用谢。”
见她激动的模样萧沐飞眉宇拧起,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那,我走了。”傅冬九再次转身。
就在她即将消失的时候,萧沐飞突然开口了,“那个,你辛苦吗?”
傅冬九脚步一顿,似乎不太明白萧沐飞的意思。
萧沐飞似乎绞尽脑汁终于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指着傅冬九的肚子说:“我是说那个,你肚子,怀孕辛苦吗?”
这绝对是萧沐飞第一次主动询问自己怀孕,傅冬九心里顿时升起一抹感动,她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情感。
对萧沐飞说:“辛苦是有的吧,不过我不觉得辛苦。”
萧沐飞来了一句:“感觉你肚子像是被塞了一个皮球一样。”
傅冬九哑然失笑,说:“当初你妈妈再怀你的时候不也是这样?”
萧沐飞脸色骤然一沉,说:“我没见过我妈妈。”
傅冬九差一点咬住自己的舌头,“你没见过妈妈?”
萧沐飞自嘲一笑,双手枕在脑后,“三哥比我幸运,他跟妈妈在一起生活了几年,待我这个不肖子出生的时候,我妈因为大出血过世了。”
傅冬九沉默的看着萧沐飞,一时间竟不知说点什么好。
“在我没出生之前据说他们非常期待我的降临,可我的出生令妈妈过世,便被他们扣上一定丧门星的帽子。”
萧沐飞正待说下去,却见傅冬九流下眼泪,他皱起眉头问:“喂,你怎么哭了?”
傅冬九哽咽着声音说:“那时候你一定非常难过吧?日子也应该很难熬吧?”
萧连晔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我为什么要觉得难熬?虽然我的出生给家里造成灾难,但是我爹在我妈过世不到半个月又娶了别人。”
这绝对是一句煞风景的话。
傅冬九顿时被他噎的半晌说不出话。
许久过后,她问:“那你继母对你好吗?”
萧沐飞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说:“我有很多继母,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傅冬九差点卡死在他这句话里。
傅冬九面色变化一阵,好奇的问:“其实我一直以为你跟三爷是孤儿,没想到你们……”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萧沐飞直接打断她的话,示意她离开。
看他闭上双眼不太想聊的样子,傅冬九没在说什么,紧跟着离开。
在傅冬九走后,萧沐飞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浮荡着肃杀。
下午,许久未曾出现的李斯年来到萧宅。
萧沐飞双手抱臂靠在床头上,眼睁睁的看着李斯年给自己检查伤口,他问:“我的腿好了吗?”
李斯年白了他一眼,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腿刚刚又经历那么大的手术,不修养个一百天怎能下地走路?”
萧沐飞噎的无话可说,末了,他来一句:“真要一百天?可是我等不及哎。”
李斯年对着他伤口位置狠狠一捏,疼的萧沐飞直叫喊。
“李斯年,你干什么呢?不知道很疼吗?”
李斯年轻描淡写的说:“正因为疼所以我才想告诉你,修养不是玩笑。”
萧沐飞阴郁的目光看着他,“我谢谢李医生的忠告。”
“假惺惺的,一点都听不出诚意,还是免了吧。”他帮他缠绕纱布。
萧沐飞气的白了他一眼,问:“幕幕有跟你联系吗?”
李斯年道:“那倒没有,怎么,你着急了?”
萧沐飞将视线转移到窗户外面,话语在他唇齿间来回滚动一番,他说:“我已经有大半年没见那丫头了,算下时间,也快到她说的日子了。”
李斯年没说什么,继续专心的包扎他的伤口。
而门外的傅冬九听到萧沐飞的话,嘴角划过一丝苦笑。
苏慕慕,你真幸运,让几个男人这样不计代价的对你。
而此时的傅冬九并不知道苏慕慕在经历怎样的危险。
“苏医生,药已经不够了,还有那么多的伤患。”
苏慕慕正在帮人做包扎,听到护士的话,她略微一思索,便说:“我去问问林先生。”
包扎完手头上的患者,她来到领队林先生跟前,说:“听说药不够了,这后面还有四五十个伤患,今天如果得不到救助的话,我担心他们伤口会感染。”
这个时候并没有抗生素一类的药物,所以一旦感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败血症以及其他并发症。
上战场的这段时间里,她亲眼目睹许多热烈的生命因为受伤没有得到治疗的人绝望的死去。
也同时坚信了她自己将来的目标,那边是坐一位战地医生,她要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别急,我已经安排了一部分药在送来的路上,剩下的我想办法去弄。”
他们接触也才一个多月,但是已经非常默契了,苏慕慕问:“你打算去哪弄?这里离杭州不远,莫非你打算去杭州?”
“只能如此了,事不宜迟,幕幕,你守在这里,我立马启程,争取后天能回。”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
正逢乱世,土匪猖獗的时候。
江洋大盗张硕贤带人闯了进来,看到周围都是一些疾病孱弱人士,他抢起东西来毫不手软。
其实这不是苏慕慕第一次被打劫,但是这次对方实在过分,连那些伤患都不放过,以至于她有些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