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书，你带来了吗？
语气平淡，无悲无喜，甚至一丝起伏也没有。
佟子昱和乔让墨同时转头，目光投向床上已睁开眼睛的鱼晓余。
“小鱼儿！你醒了？”乔让墨激动得眸子明亮。
佟子昱也瞳孔骤缩，忍不住动容。但是乔让墨抢先开口了，他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醒了！”鱼晓余点了点头。
又盯着佟子昱，“三少爷！请把离婚协议书给我签字吧！”
佟子昱也盯着她。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几根发丝凌乱贴着她的双颊、下颚，衬得她的脸越发娇小、雪白。
面容从未有过的平静如水，尤其是一双明眸，波澜不惊，好像万千英尺水深的海面。
又像一朵在蒙蒙细雨中，盛开得宁静而清冷的梨花。
她和他之间，很近，大概只有三步的距离。
可是他忽然胸口渐凉，渐疼——只觉这三步，却是他无法跨越的天堑！不是三步，而是三生三世的距离！
“……”
“三少爷！离婚协议书……”沉默中，她又开口了。
一旁的周琦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道，“少夫人！请你不要再逼三少爷，这两天三少爷已承受得够多了……”
佟子昱为鱼晓余做的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就连他也心疼不已！
“嗯。”
她没有反驳，又安安静静地说，“那好吧！等三少爷忙完了，我再提办离婚手续的事！”
她又闭上眼睛，恬静安睡。
“……”
瞧，她这么温柔、懂事！
可是他的心脏，却仿佛被一只手用力生生撕裂了……痛得他握紧拳头，脸色铁青，墨眸中因为极致的冰冷而变得苍白。
看着她温柔而乖巧入睡的模样，他有一种用力一拳头却砸在棉花上，挫败、无力、失落，甚至抓狂。
“佟子昱！小鱼儿知道对不起你，所以主动提出和你办离婚手续！你还想要怎么样？小鱼儿已经被你们佟家害成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提到最后一句，乔让墨又忍不住动怒，情绪激动。
周琦又忍不住道，“是其他佟家人做的，跟三少爷无关！而且三少爷……”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佟子昱拿着枪要去佟家古堡找佟世杰算账的事！幸好他及时闭嘴了，否则……就露馅了！
“哼！”
乔让墨冷哼一声。
冷眸却瞪着佟子昱，心里疑云渐渐扩大。
奇怪，自从佟子昱进来，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难道他依然舍不得鱼晓余，不愿意放手？
不可能啊！鱼晓余背叛他，就算她是被强迫的，但他毕竟是当事人，鱼晓余提出离婚，应该正合他的意才对！
怎么他的神情……不太对劲儿？
“佟子昱！你不会是还惦记着那一百万吧？你等着，我今天下午就让经纪人把一百万转账给你……”
佟子昱终于冷冷打断他，“你是鱼晓余的什么人？”
“……”
乔让墨愕然，“这……我……我现在和小鱼儿还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以后……”
“那就给我闭嘴！”
再次冷冰冰打断他。
“……”
乔让墨黑眸一闪。我去！不愧是佟家三少爷，刚才他说话时，墨眸中透出一道气势，仿佛君王盛怒之下的霸气，把他也唬了一跳！
哼！就算他是君王，那也是暴君！他忿忿地想。
佟子昱面对着乔让墨，墨眸余光却捕捉到，鱼晓余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蹙了蹙眉，露出倦容和……排斥。微微侧过头，继续安睡。
“……”
墨眸骤凛，一颗心如坠冰窖，凉透了血骨。
她，如此不想看见他吗？
……他蓦然转过头，瞪着乔让墨，阴沉道，“这两天，你好好照顾她！”
说完，不顾乔让墨怪异的目光，由周琦推着离开了病房。
离开医院，上了车，佟子昱没有叫开车，周琦也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
佟子昱背靠在座位上。
今天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要参加，穿着正式的商务西装。周琦小心翼翼从后视镜里看见，这个仿佛天之骄子的男人，虽然微微闭目，却依然散发出俾睨天下的气势。
只是衬衫的钻石袖扣反射的光，在他脸上划过一道冷峻的光芒，衬得他越发阴戾无常，深不可测。
……
鱼晓余的身体渐渐康复了。
乔让墨每天大半时间都在医院陪着她。虽然陈心蓝和鱼晓冉也会来，但是她们明显没有乔让墨照顾得无微不至，反而会添乱。所以后面几天，她们每天都来看望鱼晓余，但是坐一会儿就走。
每天都来的还有一个人——佟子昱！
他来的时候，如果鱼晓余是清醒的，就会轻言细语问他离婚手续的事；或者拿他当空气。
所以后面几天，佟子昱每天来医院，都不敢进她的病房，只是在医院外面的车里，坐一会儿就走。
因为被她忽视和冷漠的感觉，让他越来越害怕、恐惧！
他也明白，随着她身体一天天康复，恢复如初，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更远了。
鱼晓余即将出院的前一天。
“周琦！”
医院外面的车内，佟子昱冷不丁开口，把周琦吓了一跳！
因为这几天佟子昱每天都来，但只是一语不发，默默坐一会儿。
“三少爷！”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佟子昱。
佟子昱墨眸幽深，声音低沉暗哑，问了他一个问题。
“那天在佟家古堡，鱼晓余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真相，我就是孩子的父亲！你说，她到底是为了保护我？还是果真如向晴晴说的，是她和乔让墨早就计划好的，逼着我同意和她离婚？”
“……”
周琦倒抽一口寒气。
这……他又不是少夫人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心里叫苦不迭。
不过……他仔细一想，少夫人……应该不是为了保护三少爷吧？
毕竟在那样的遭遇下，任何一个女人都承受不住，会吐出真相，保全自己！
更何况平时也没看见少夫人对三少爷有多好，都是三少爷为少夫人付出和牺牲了一切……
所以，答案应该是后者吧！
周琦是佟子昱的贴身助理，他能想到的，佟子昱自然也会想到！
所以。
佟子昱再次闭上眼睛。
他也相信了，答案是后者……
“开车！”他终于沉声道。
漆黑如墨，奢华而低调的车缓缓启动，离开了医院。
从今以后，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