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捂着自己的脖子,却捂不住喷射出来的鲜血。
喉头滚动着,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呼吸声低沉且粘稠,剧烈起伏的胸腔像一支陈旧破损的风箱,一双瞪大的眼睛渐渐涣散,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秦阳忽然拍起手来,平淡的声音说道:“嗯,还不错。我饶恕你了。”
当啷一声,砍刀脱离莫风的手,坠落在地面上那一泊血迹里,莫风如释重负一般的呼出了一口气,声音带着感激:“谢秦先生……”
“爸、妈。”秦阳转身,面带笑容,温柔的眼神里映着秦国兴和王听兰的身影,他伸出手,牵起父母的手,走进了餐馆里。
将秦国兴和王听兰轻轻的按在椅子上坐下,秦阳微笑着说道:“爸、妈。你们怕吗?”
秦阳清楚自己的父母,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在他们的脑海里恐怕一辈子都挥之不去了,如果他们害怕,秦阳会出手抹去这段记忆,让他们遗忘掉这段令人恐惧到全身发冷的记忆。
秦国兴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如同挣扎一般缓过神来,颤抖的声音从颤抖的嘴唇里传出:“小阳……不,秦先生,你……”
“爸!”秦阳喊了一声,往秦国兴身边走去,想要安慰几句。
“不……不!”秦国兴连忙后退,看着秦阳的眼神充满着恐惧:“你别过来!”
啪的一声,一只手重重的扇在了秦阳脸上,秦阳看过去,是王听兰。
通红的眼睛里汹涌的流淌着泪水,王听兰难过到扭曲的脸上,满是复杂的情绪,仿佛一瞬间被抽离了浑身的力气,王听兰大嚎一声,扑在秦阳身上,痛哭着:“你不是小阳……你不是小阳……你把我儿子弄哪儿去了,啊?弄哪儿去了?”
秦阳眉头皱起,想要抹去他们的记忆,却又有些不忍心,抬起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妈,您说什么呢,我是小阳啊,您儿子啊!”
“不!你不是!”王听兰几乎是在咆哮:“我儿子他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你把我儿子弄哪儿去了,你说!你说啊!”
忽然,王听兰的身体微微一颤,声音弱了下来,失神的眼睛望着秦阳:“他……他是不是死了……啊?”
秦阳闭上了眼睛。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然后大手一挥,一道金光划现,将这间小小的餐馆笼罩住,与外面的世界仿佛刹那间隔离开一般。
秦阳看着王听兰和秦国兴,沉重的声音缓缓说道:“没错,我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儿子……已经死了。”
王听兰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下去,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微弱的声音低哑的传出:“死了……我儿子死了……”
秦阳又叹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神,在人类的情感面前,稍显卑微。
毕竟只有父母才是最了解自己孩子的人,那血液里流淌着的记忆和爱,就算是神,都替代不了。
秦阳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应该告诉他们真相。于是秦阳手指一抖,两道金光射进王听兰和秦国兴的脑海之中。
澎湃如海浪一般的记忆奔腾着,那是来自于两个秦阳的记忆——
画面上出现一颗美丽的星球,这颗星球瞬间炸裂,在漆黑一片的宇宙之中骤然闪烁起耀眼的光芒。
“阳儿!快走!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天庭就还有复兴的希望!”
“我将送你回到我们天庭的发源祖地,地球华夏国,在那里你要好生修炼,重振我们天庭!”
“快走!”
一道紫色光华,绚丽的有些迷离,在沉寂的宇宙里怦然迸发。
秦阳悲伤的声音在嘶吼着——
“父神!”
……一道闪电劈下,秦阳如同一颗坠落的陨石砸在一个青年的身上。
属于人类秦阳的记忆涌现出来。
“儿啊,你要好好上学,这年头,知识很重要,有知识就有未来!”
“你爹我就是吃了没上过学的亏啊,以后的日子还是要你自己去打拼。”
“你爹我就这个样了,你可不能学我啊,你很聪明,将来还指望你给我们养老呢,哈哈!”
“放心,你爹我就是再苦再累,也会供你上最好的学校,记住你爹从小教你的话啊,穷且志坚,这个人啊他就是……”
两道身影围在秦阳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只手搭在秦阳瘦弱的肩膀上,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爸、妈,我会的!我一定会挣大钱!”秦阳信誓旦旦的说着,语气坚定,眼神坚毅。
……画面一转,是一片虚无的空间里,周围金光流淌,这是秦阳的识海之中。
一个透明虚幻的灵魂漂浮在这茫茫没有边界的识海里,是秦阳。
他仿佛在抬头看着什么,柔软的声音带着敬畏:“您是神吧……我从没见过神……谢谢您帮我……”
虚无的上空一道声音传来:“你的执念已去,就此离开,转世投胎吧。”
“是啊,我这就要离开了。”秦阳抬起手,低头看去,一闪一闪的仿佛一会儿就要消散不见了。他又出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乞求:“对了,神,您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说。”
“虽然我很懦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那么怕死的我,这下真死了竟然还觉得有些释然,就是心里空落落的。”
“我放心不下我的父母。神,您能代替我照顾他们吗?他们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们。”
虚无的上空,沉寂了一会,声音缓缓传出,肯定的给出答复:“我会的。”
“谢谢您!”秦阳的灵魂在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飘散了。
所有的记忆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仿佛一场电影到此落幕,那副宽银幕的投影布上打出“END”的字样,然后缓缓卷了上去。
秦阳平静的看着王听兰和秦国兴,属于秦阳的记忆已经还给他们了,该交待的也交待了,最后是时候确认一件事了。
于是秦阳缓缓说道:“这就是真相,如果你们接受不了,我现在会抹去你们的记忆。”
顿了顿,秦阳又道:“虽然你们只是凡人,而我是神。但是在我心里,我已经认定你们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至亲,你们,就是我的父母。”
摇了摇头,一抹金光在秦阳的指尖上流淌,他准备动手抹去秦国兴和王听兰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