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的脚步只是顿了顿，就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好像没听到一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心中有多复杂。
银莲正在外面等着，不停的转来转去，时不时看办公室门一眼，似乎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走进去。马秘书都有些看不过眼，过来提醒了她好几次，却还是没有什么用处。
温颜走出来，她才眼睛一亮，迅速迎上去。
“姐，怎么样了？”
温颜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等晚上回去再告诉你，我刚请了一天假。”
“那我也要去请假。”
银莲毫不犹豫的表态，让温颜也忍不住哑然失笑。她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银莲的头。
“乖，你老实上班，我晚上来接你。”
银莲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却到底也不会违背温颜的话，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跟马秘书报备后，温颜深吸了一口气，给彭雨打了个电话，就走下楼去。
等她下楼时，彭雨已经在停车场等着。
作为温颜的助理，她自然不会离着温颜有多远的距离，平常温颜上班时，她也就在这附近待着，除非有事需要处理。
而这几天没得到温颜的吩咐，彭雨自然没什么事情。她接过温颜钥匙，熟练的发动车，就朝着停车场外面开去，随意的问。
“温总，现在要去哪里？”
“女牢。”
听着温颜沉静的吩咐，车忽然停了下来，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彭雨双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忍不住回头看了温颜一眼，表情惊愕。
“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是已经听到了吗？”
温颜挑着眉毛，她现在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而且心中的疑惑性也越来越大。
半晌，她深呼出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
“去女牢，就是舒蕾在的那个地方。”
彭雨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拒绝却又不敢，她有些犹疑的看了温颜一眼，终究是点了点头。
女牢在城市的最边缘，四周都是荒山，水泥墙密不透风，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处可逃的大笼子，让人一看到就觉得压抑。
身材健硕的女狱警还算客气，在温颜表达了想要探监的想法后，只是打量了两眼，就把她带到了探监的房间，而后让人进去叫舒蕾出来。
为了防止犯人逃脱，这个探监的房间也是个半密闭式的，下边垒着水泥墙，只有中间的玻璃能够看到对方，双方是用电话来沟通的。
舒蕾出来的很慢，一直等到温颜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时候，她才拖着身体走了出来，脚步有些颠簸，看上去是腿脚受伤了。
舒蕾似乎没想到是温颜来探监，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而后就是坦然。她仔细的打量了温颜一眼，嘴角上虽然有冷笑，但却奇迹般的没多少恨意，比之之前要相差很多。
而温颜几乎就是震惊了。
即使以她现在的心理素质，也忍不住眨了下眼睛，几乎说不出一句话。
比起原先舒蕾温柔中带着违和的气质，她现在的气息堪称腐朽，虽然身上看不出什么，但暴露出来的手上和脸上、脖子都有着浓重伤痕。
她的下巴处甚至有个清晰可见的伤疤，一看就是新得的，整个人和原先大不一样。
舒蕾没怎么发愣，她有些吃力的爬上座位，而后拿起了电话，然后敲了敲玻璃。
温颜喉咙有些发紧，心中那些怨恨感奇迹般的淡化了很多，她连忙走过去，也接起了电话。
两人相对无言，还是舒蕾先吭了声。
“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
她的嗓子已经成了鸭公嗓，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但温颜却没说话的欲望，怔怔的盯着她。
看见温颜这样，舒蕾嗤笑了一声。
“说来也是怪奇怪，在进来之前，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但现在，你却变成了我唯一不恨的人。”
温颜沉默了一下，开口问。
“为什么？”
她也同样没想到，表姐妹再次见面的场景，看上去还算得上和谐，起码没有多大的争吵。
“多新鲜，我把你收拾成那样，你也没什么报复我的机会，我还恨你干嘛？”
舒蕾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只是抬起头时稍有些消弭，懒散的说。
“说吧，想问我什么？”
“你知道我是有事情想问你？”
温颜抿了抿嘴，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舒蕾。
舒蕾这次却没有多少讽刺她的意思，她打量了温颜一眼，才自嘲的笑了笑。
“我也没多少利用价值了，说不定哪天就会死在这牢里。不怕告诉你，这是我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心情稍有放松的时候。为了这点放松，你随意问，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听她这么说，温颜也不犹豫，直截了当的问。
“那天晚上，楚辞南究竟在不在场，他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舒蕾这下愣了，她匪夷所思地看了温颜一眼，摸了摸脸上的疤，发出一声嘶气。
“那个录音笔，你没听？”
温颜心中扑通跳了一下，冷静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什么录音笔，你直接说吧。”
“你先跟我说，你回来得有一段时间了吧？楚辞南真没给你看那个录音笔？”
舒蕾往前爬了爬，脸几乎紧紧贴在了玻璃上，眼神堪称诡异，嘴角上更是上翘了一下。
温颜看得有些眼疼，只得别过脸去。
她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说。
“他是有想过给我听，但…被我摔了。”
“摔了？”
舒蕾声音异常尖锐的反问着，在看见温颜点头的那一刻，她忽然从凳子上滚了下去，从垂下去的电话里还能听到舒蕾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看得温颜心下一沉。
舒蕾坐在那头也没爬起来，只低低嘟囔着。她也不知道嘟囔了多长时间，温颜只能听到其中的几句，还模模糊糊的，并不真切。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楚辞南，你心狠手辣，果然就得有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