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紧的力量非常惊人，曲老爷子的衣襟一侧被拉扯出一个窟窿，曲斯年将他抵在培养舱上，眼神嗜血。
“该怎么称呼你？祖父，呵，父亲？你配得上这个称呼吗？曲家还有多少人，是你的后代？”
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苟且，曲斯年在夜嵊结盟的第二天就得到秦家最有力的支持，作为秦家的投名状，一个惊天的秘密被毫无保留的呈现到他面前。自从母亲死后，曲斯年就处于曲家权势的中游腹背受敌，但在得知这个秘密后，一夜翻身牢牢掌握主动权。
小范围的试探得逞之后，直逼罪魁祸首，一击即中。
胜利的快乐丝毫品尝不到，却因为了解得太深入而无法脱身，凝望深渊，然后也成了深渊。
曲淼失。身当然不是夜嵊做的，曲斯年利用同胞妹妹迫切的心理，反将一军，从那天开始罪恶孳生，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和这个曲家一样从心底烂了。自欺欺人的安慰收效甚微，他只是在曲家人都不知情的时间里，做了他们一直都希望他做的那件事，他不会善后更不会负责——报复，出乎意料也是一种手段。
扭曲的三观，与人性毫不相关。
曲斯年一分为二，将温柔的阳光的合乎世俗的成功人士那一面全都给了青衣，冷厉的残忍的压向曲淼。
曲淼，从来留没有离开过曲家庄园，她的癫狂是假的，她的失踪也是他一手策划。
众星捧月的曲家小公主，凭什么？
凭什么满心肮脏的备受宠爱，凭什么温婉贤良的活该被踩在脚下？
无论她做了多少错事也会被轻而易举的原谅，就因为她的生物学父亲是她名义上的祖父？
曲斯年也曾试图联手，反抗的最初力量总是薄弱得胆战心惊，但很快他就意识到那个唯唯诺诺的男人根本无法胜任父亲这样的角色，甚至连安慰都安慰不到点子上，洗脑彻底变成傻子才能永远保密。
之后的这些年，如果没有夜嵊暗中支援，曲斯年就是孤军奋战。
生生死死，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甚至在某天夜里无比憎恨母亲，如果当年母亲生下的都是男孩该有多少，他们是亲兄弟一定可以变得无比亲密，就像曲勘和曲策那样，最亲密的关系。
曲斯年苦笑，他是个变态，一如曲家希望的那样。
“斯年，我老了，医生说我活不到除夕，这里交给你。”
老者从胸前的暗袋里取出一把精巧的密码钥匙，“等到技术成熟，你就可以复活你想要复活的人，最多也就是再等十几年，你一定能等到那一天，遗传重新编程，剔除不好的序列，她会陪着你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吗？
数据淡去，玻璃恢复原状，青衣安静地睡着，似乎在等待醒来的那一天。
保存她的生物样本，有朝一日将她复活，然后，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这是美梦吗？
重获自由的老者平复衣领，又恢复成大家族族长的做派，从容不迫带着自己的儿子走向最后的秘密。
“坐上这个位置，从今天起你就是真正的族长，曲家将唯你是从。”
没有许下不相干的美好前景，单是复活青衣这一件事对于曲斯年来说就足够了，老者浑浊的眼球精光暗藏。
只差一步，最后的一步，这些年来苦心孤诣的一切，即将成功。
千万里挑一的人，近在咫尺，谁说这个世界没有长生久视？
只要曲斯年在那样象征着大族长地位的尊贵椅子上坐下，他就可以跟他对调记忆，同频脑电波，这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例子！记忆融合，再有选择的抹杀其中无用的部分，他就能拥有一具崭新的身体！
什么克隆技术，什么复制人，通通都是鬼扯，想要一张一样的脸只要整容就行，至于费劲去复制吗？即便能够复制出来，也得一天天的养大，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谁知道又会长出什么东西来？如果性情大变呢？
钥匙扔在地上，希冀一瞬如同年久失修的白炽灯爆出一团绚丽的光亮，而后熄灭。
曲斯年闭上眼睛，“就算技术达到又能如何？活过来的那个也没有过去的记忆。”
最珍贵的不是那个人，而是与她在一起时的他自己。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何尝不明白，就算再有一个酷似青衣的人闯入他的人生，他也没有再一次的心毫无保留地爱她，那样的奋不顾身一辈子只有一次。
从骨血里将曲家人的自私势力悉数剔除，绝无仅有的一次。
他总想挣脱曲家在他身上打下的烙印，但其实他比谁都更像曲家人。
“那么她呢？”
一身紧身皮衣的秦飞絮从后门进来，手一挥将嘴被堵住的凌子岑扔在地上。
“曲大少觉得做成标本怎么样？这张脸，估计进国家级博物馆应该不成问题，比蜡像漂亮多了！”
曲斯年目光揪紧，向着地上的小女人看去，她双眼紧闭，额头一抹血色，看样子是被人敲晕的，但他无法生出半点同情，因为她那身该死的潜水服——他告诫她舞会出来马上滚蛋，她竟然潜到这种地方来！
后怕，那个隔层曲斯年一开始就知道，而且远比凌子岑知道的要多，那池温水会不定时倒入实验室的试剂残渣，经过沉淀过滤中和处理，然后才排入大海。他不知道她水性如何，但他真情实感的希望她没有呛水。
否则，等待她的绝对是生不如死的后半生！
“做标本不是什么好提议，脱水有碍观瞻，我的建议是用微晶仪注射防腐液，这样可以达到最好的保存效果。”曲斯年手心开始冒汗，他没有任何可以钳制秦飞絮的底牌，除了拖延他想不出任何办法。
“频繁的眨眼是心虚的表现，曲大少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但有没有人告诉你，刻意回避紧张的情绪也一样。”
注射器细长的针尖抵住主动脉，秦飞絮志在必得，毁掉B型配方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凌子岑永坠噩梦已成定局，她准备让对方死的有意义，至少在死之前可以尝试几十种未经确认的新配方，口服注射一一试验。
枪声，比起曲斯年预计中的来得更早。
没来得及发挥作用的注射器斜着向下刺入瞳孔扩散的秦飞絮，但这一次无人记录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