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默默道，“你不会真觉着他是不小心丢了吧？”
尤子汐扯了扯嘴角蓦然轻语，“你觉着呢？”
系统顿了顿，道，“他在撒谎，皇帝对辰沐朝的态度世人皆知，不杀他只是为了不想落得个虎毒食子的荒唐话，白贵妃不杀他是因为不想太早暴露，皇后和前庭自然是没有对他起半点注意，他这么说是因为……”
因为不想叫尤子汐为难。
尤子汐弯了弯眼角微微一笑，轻语道，“我知晓的。”
知晓的，可是说不出口，尤子汐与辰沐朝一样，都沉浸在过度沉重的过去里，从重生开始尤子汐便说过，报仇，从母亲去世后开始，辰沐朝也说过，报仇。
两个心思都过于沉重的人。
虽然心里清清楚楚辰沐朝的苦心，可是尤子汐就是难受，不是难受被骗了，而是难受辰沐朝。
这个把自己封闭在小小的牢笼中不肯走出来，这个被自己父亲看作是孽障被兄弟打压欺负嘲笑却依旧高傲的辰沐朝。
叫她难受。
“你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尤子汐不想被辰沐朝保护在一切阴谋之外，不想成为他唯一的净土，不想一边天真一边傻笑把痛苦都留给辰沐朝。
就像，就像上一世的尤将军一样，分明嘴上告诫尤子汐不许与宫里人来往，说什么不孝女害了将军府，可是危难关头却还是护短，还是拼尽全力去护她周全。
这种被全世界蒙在鼓里只懂得吃蜜讨欢喜的安生日子，尤子汐前世过够了，今生不想再来过一遍。
辰沐朝动了动嘴角却终于是一言不发，只是当他看到尤子汐眼里的决绝时，心底没由来地一阵抽痛。
“我信你，但是我只信你说的真话。”
她心里一清二楚却还是想要辰沐朝亲口告诉她，好让她知道，辰沐朝最起码有一点点改变了。
我信你。
直到很多年后，这句话也都一直在辰沐朝的骨头上烙印着。
从母亲死后他就知晓，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懂得骗人，懂得隐忍，所以今日为了不将尤子汐牵扯到自己与辰云泽的战争中，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谎。
可是现在，尤子汐眼底的决然他看得甚是清楚。
“若我说笛子是辰云泽抢了去，你信？”
“信。”
尤子汐眼睛里突然被蒙上了一层模模糊糊地水雾，眼前人眸底的一丝温暖也让她看得不真切。
如果说以前与辰沐朝交往是为了任务，那么现在呢？尤子汐说不明白。
话一出口，尤子汐就移开了目光不再看辰沐朝，咽了咽口水。
这种自己都觉着轻薄的话，辰沐朝听来应该也是不会正经多少。
“你知道我刚才为何不说真话。”
既然已经将事情说出来了，那么最要紧的就是阻止尤子汐闹去白贵妃辰云泽甚至皇帝那里，皇宫中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他凭着没什么本事的外衣在皇宫安安稳稳地活过了这么多年，不想因为这一件事便教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不，不是自己，而是尤子汐，他们已然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有事。
到这，辰沐朝本就阴沉的眸子更暗淡下去几分，眉间凌厉分发。
尤子汐却转过头看着他，踱着步子一字一句缓缓道，“我知道，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在生死面前便很是珍惜，可辰云泽如此仗势欺人也是她忍不了的。
“……我倒是后悔告诉你了。”辰沐朝转身背对她，良久才说出这句话。
尤子汐眉目间的恨意他看得真切，他不明白很多年前的小丫头到底去了哪里，尽管这样风行雷厉的她更让自己向往便是了。
尤子汐迈步绕过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可我不后悔！辰云泽根本就是个畜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我看着甚不顺眼！”
甚不顺眼！虚伪地像是一张面具。
辰沐朝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处。
“我也看着难受，不过那是往后的事，如今石头碰鸡蛋根本就是找死！”
一阵清风拂过，辰沐朝束得一丝不苟的墨发微微飘扬，棱角分明的五官叫尤子汐有些移不开眼，那双眸子里的感情尤子汐最清楚不过。
仇恨。
如牢笼般深沉的不甘，困兽一般的猩红的眸子。
辰沐朝也是看着尤子汐，早已亭亭玉立，再不是被将军府宠得连血腥都见不得的小姐，再不是了。
不过辰沐朝却蓦然发现，如今的尤子汐，更叫他不能割舍。
方才辰云泽在长春宫对尤子汐明显的好感他不是看不出来，甚至就要直接上去拉着辰云泽就是一顿打。
不过有勇无谋从来不是他该干的，他在宫里默默无声地活过这么多年，在看到尤子汐的这一瞬间。
不算白活。
尤子汐敛着眸子将额前的青丝往后别了别，腰间绸缎在空中飘洒。
“那就这么算了？”尤子汐问道。
此时辰沐朝双眼微眯，转头看向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长春宫，似笑而非。
良久，他终于沉声悠悠道，“来日方长，血洗长春宫是必要的，不过要等……”
他生来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族靠山，没有父亲宠爱，等待他的从来都是母亲毫无节制地叹息，还是叹息……
所以他要等，要等羽翼丰满，要等他能够守护以为的时候，给敌人致命一击。
尤子汐垂眸知道他的难处与心思，也望着长春宫道，“等到何时？”
“等我羽翼丰满，定夺回一切！”
天慢慢暗下来了，风沙有些急，却丝毫吹不动长春宫前的两位。
一瞬间，尤子汐回眸看辰沐朝，剑眉英挺，凌厉分发，目光灼灼如烈火，脸色却依旧冰冷似积雪。
她看得出了神，终于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系统要叫她嫁于他，还要扶持他登基。
辰沐朝虽不受人待见，功课在国子监却是一等一的好，按辰云泽的话说，空读诗书将来却捞不到一点好处，在辰云泽眼里，辰沐朝不过是个努力于功课却还是得不到宠爱的可怜虫。
她终是知晓了，这样满腹雄心深沉的人竟还被埋没，若系统的到来是老天的意思，那么这一次，老天当真长眼。
尤子汐须臾之后仰头去看无边无际的天空，默默地开口，“当真感激。”
辰沐朝一直盯着长春宫，竟没有听到身侧的尤子汐说了什么，“你方才说了什么？”
尤子汐笑道，“叫天火烧了长春宫！”
辰沐朝也眸底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