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先生在辰沐朝面前用自己沧桑的声音讲述《中庸》,原本国子监里最勤奋的皇子近日感觉像换了一个人。
辰沐朝握着《中庸》,眼神落在书上,可总传不进心底,每每思考之时,总能想到当时在宫门外尤子汐在自己脸上的吻,如此轻柔,倒是真像极了女儿家的感觉。
皱着眉头,辰沐朝自信自己绝不是一个会为了感情而耽误课业的人,但是偷吻自己的是心悦的女子那就另当别论了。想到那个画面,辰沐朝经常面上神色如常,心底就已经难以自控了。
这样子的辰沐朝令教书先生惊讶,虽然辰沐朝是当今圣上最厌弃的皇子,可他读书用功,而且在国家大事上颇有见解,自己着实欣赏。最近这样,倒是让人担心,害怕好好的一个苗子就这么废了。
“此书名曰《中庸》,其主旨在于修身养性,其中包括五项学习之法,即为‘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也有儒家做人的规范如‘五达道’与‘三达德’,这‘五道三德’是指……”
教书先生用折扇棱拍了拍辰沐朝的桌角,辰沐朝站起,抿唇,自己方才是当真未听,脑海中只有尤子汐的笑颜。
辰云泽也注意到了,眼眸微眯,唇边挂起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
他主动站起,回答道:“回夫子,《中庸》‘五达道’即为‘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兄弟也,朋友之交也。’而‘三达德’即为‘智,仁,勇’。”
“嗯,不错。”教书先生欣慰的看了看这个表面上无比风雅,内里却有些荒唐的二皇子,今日对于他的主动回答感到很满意。所以虽然逾了矩,心里也只是高兴。但是又转过头,满脸愁容的对着辰沐朝:
“老夫敢问三皇子最近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心不在焉?这还是你吗?这样对得起你的身份?”
身份?一瞬间辰沐朝眯起一双墨眸。
身份吗?他不过是洒扫宫娥所出。
辰沐朝无言,本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了课业,被先生责罚也是理所当然。
“难不成皇弟是有心上人了?是谁家的姑娘啊?为兄的为你问问?”辰云泽一席话让肃穆的课堂哄堂大笑,毕竟是在国子监,为了儿女情长而不思进取,这是整个国子监最忌讳的。
教书先生看着低着头的辰沐朝,眼神中尽显惊诧,他认为的未来之子竟被女子耽搁?真真是太荒谬了。
“你……孺子不可教也!”教书先生两指指着辰沐朝,身子气的发抖,将书扔在课桌上径直离开了。
气走了教书先生,辰沐朝心里也不是滋味,刚想打算离开去向先生道歉,却被一人拦住。
“怎么样沐朝?你可有事?”辰云泽拉着辰沐朝的衣袖,神色满是担忧。
辰沐朝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辰云泽在作怪,他多次在众人面前使自己出丑,自己也从来不会理睬。
“多谢关心,我无事。”
“太好了,看你走怎么早,我以为你是生我气了。你知道的,我是为了帮助你才那么说的,我也不知道夫子直接就生气了。”
谁不知道这位夫子是最厌恶儿女情长的?这是整个国子监最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到现在被他一句无心就可以掩盖过去?
辰沐朝看不得辰云泽假惺惺的,一甩衣袖就想离开。
看对方这么不待见自己,辰云泽也不打算假惺惺的装好人了:“感谢沐朝了,今日我们能提早下学。”
知道对方只是来看笑话的,辰沐朝抬眼平视,眸中淡漠:“可有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和沐朝好好说话了?”
辰沐朝侧身离开,不打算与此人多交谈,“既然无事,恕不奉陪。”
“慢着——”辰云泽握住对方肩膀,刚刚看到辰沐朝身上有着一根笛子,他向来不带这些乐器入监,今日怎会破例?而且,这笛子像是当初在春宴上,尤子汐手里的。想到这里,辰云泽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握的更紧。
“还有事?”辰沐朝伸手拨掉辰云泽的手,不料却让对方眼疾手快抢走了腰间的笛子,“抢我笛子做甚?!”语气神情尽显不耐,打算去夺回来。
“方才看到沐朝怀中的笛子,倒像是我家子汐的贴身之物。”辰云泽特地强调了“我家”二字,意在提醒辰沐朝,尤子汐喜欢的是自己,他插不进来的。
“是又如何?”辰沐朝伸手去夺,却被对方闪身抓空。
“子汐如此宝贝这笛子,听她说这是她母亲的遗物,现在怎么在你这里?难不成……沐朝什么时候养成了偷盗的习惯?”
辰沐朝听到此话,便确定了这辰云泽只是在自作聪明而已,不理会对方的侮辱,心底嗤笑,神色冷清:“这笛子原先是我赠予她的。”
“此话有人信?子汐倒是说过,这笛子她打算赠我……”
不知为何,辰云泽听到如此确实气不打一出来。他什么时候对尤子汐的事情这么上心?他不是一直就只把她当做一个工具来看吗?为何现下心底会如此怪异……倒像是……吃味?虽不想承认,但是辰云泽敢肯定,现在就是在吃味,看到辰沐朝得到了尤子汐的笛子他很吃味。
辰云泽装作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笛子,语气中满是炫耀:“不如现在直接物归原主?”
“你……”辰沐朝去夺,辰云泽侧闪,二虎相争,两人的武功都不是等闲之辈。幸好是在空地,若是在学堂里还指不定出什么大乱子。
等到辰云泽不注意,辰沐朝将他按在地上时,辰云泽才笑:“你今日要是将这笛子拿走,我可以向父皇表明,你夺了我东西,到时,看父皇相信的是你,还是我……”
辰沐朝听着,知道对方是有把握的。从来那个被叫皇帝的人,就恨自己,便放了手,把对方直接扔在了地上,将夺回来的笛子扔给他。
辰沐朝虽说心里不舍,但是为了笛子与那个男人关系再恶化也不是明智之举,只是对尤子汐有些抱歉。
“果然是有些自知之明。”辰云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辰沐朝唇角勾起一丝讪笑,眸底闪过一丝轻蔑,“皇兄,这二皇子的位置我看你坐着甚好,来日也望保住。”言罢,眸底只剩下冰冷。
这种深如冰窖的冷叫辰云泽一个寒噤,却依旧是装得面不改色,冷哼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然看见辰沐朝拂袖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