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大亮,尤子汐醒来,觉得身上更难受了些,许是没有喝药的缘故,她侧身想坐起,额间却又掉下来一块方帕,帕子还很冰凉,显然是不久之前放在她额间的,难道又是?
她紧紧攥着帕子,心脏那一块阵阵揪着似的疼。
费尽身上所有的力气,起身走到八仙桌旁,想要倒杯水喝,无奈,刚提起壶柄的手突然力气全消失了一般,整个水壶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她也因腿下一软,顺着八仙桌瘫坐到了地上。
“子汐!”
窗子不知何时大开,一个男声从外头传来,紧接着,尤子汐就被一双大掌护在了男人怀中,大步走到床边,将她小心的平放在床上,轻轻的为她盖上了被褥。
男人刚要转身走开,袍子一角却忽然被人抓住。
“你什么意思,这里好歹是将军府,怎能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不管你是皇子也好,亲王也罢,我也绝不能允许你在此放肆!”
“如果我不来,恐怕,你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足为奇!”辰沐朝回头看向她那张苍白的面孔,几乎如纸一般,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就连双唇,都好似蒙了一层白霜。
死有何惧,她早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可是今生今世,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就枉顾自己的性命!
尤子汐无力的松开他的衣角,恨恨道:“那看来臣女还要多番感谢三皇子殿下了,只是殿下怕是白费心思,臣女究竟如何,还不用殿下来操心,殿下日后,还是莫要来了,殿下不顾颜面,臣女还需护好自身清誉,可不想被殿下连累!”
“你……”辰沐朝望着尤子汐决绝的面庞,可愣是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他只径直走到桌子旁,提起茶壶,斟了一杯温水回到床边,也不管尤子汐愿不愿意,不顾她反抗挣扎,便将她上半身控制住,茶杯递到她的唇边。
尤子汐试图挣扎,奈何她浑身无力,只觉得软绵绵的,既然无法反抗,便只僵持着不肯喝水,谁知,辰沐朝却冷嘲热讽的道:“不是口渴吗?怎么?难道还要我为你渡水?”
原本还泛白的两颊倏的就浮起了一抹红晕,尤子汐暗骂,却也不再僵持,将整整一盏茶都喝了个干净。
辰沐朝复又倒了一杯,这次,尤子汐只堪堪喝下半盏,便喝不下了,辰沐朝刚起身,便闻见外头莲儿道:“什么声音?小姐,您没事儿吧!”
尤子汐吓得花容失色,辰沐朝匆忙间,将手中剩下的半盏茶喝了个干净,将杯子置于桌上,便顺着窗子跃了出去,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她望着那窗口愣愣发神,嘟囔道:“那是我喝过的……”
莲儿开门进来,见并未有何异常,而尤子汐仍在熟睡中,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微微有些发热,叹了口气,便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这一觉,一睡就是日上三竿,幸好因为她抱病卧床,所以理由足够充分,因此也没人闲言碎语。
刚过巳时,莲儿便兴奋的前来禀告说,宫中着人来了,果然,她猜的不错,她一个贵女不甚要紧的,可要紧的是爹爹手中的兵权,皇后与白贵妃都紧着拉拢爹爹,自然会各方面的对将军府密切关注。因此,连带她这个女儿都受了不少好处与优待,虽然已经被削去了进宫训导的机会,但是将军府的实力是摆在那儿的,不容小觑,她这个贵女自然备受瞩目。
尤子汐一听这消息,心情连带便好上了许多,让莲儿扶着她坐到美人榻上,悠悠的问道:“苏姨娘那边……”
不需要她多问,莲儿一向机敏,很快就听出意思来了,将一碗墨黑药汁送到她的手中,尤子汐忍不住拧了拧眉头,而莲儿却丝毫未发现似的,依旧兴致高昂的回道:“宫中来了好些人呢,可奴婢瞧着都是些内监,也并未听说有哪位皇子过府,老爷知道了,便立刻放下事情出来接待,而苏姨娘则被老爷打发回去了,绿儿小姐本也想上前看看,还与老爷说借口帮小姐您和那为首的内监解释解释,可是,三言两语就被老爷给训斥回房了,据说,绿儿小姐哭得那是一个梨花带雨,好不伤心呢!”
尤子汐慢慢扬起唇角,果然和她意向中的一模一样,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苏玉还妄想成为府中的女主人,哼,她作为女儿没法总是去劝阻爹爹,可只等爹爹厌恶了她们,一切就不会如她们所愿了。
莲儿显然还未说够,又津津乐道的说:“小姐,那阵仗您可是没瞧见,领头的内监带了好些人呢,说是都是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赏给小姐的,有什么千年人参啊,鹿茸熊胆啊,还各种珍贵的药材,送了一堆呢,小姐,您的面子可真大!嘿嘿!”
傻丫头,哪里是你家小姐的面子大,那是你家老爷的面子大!
这边尤子汐正悠然自得的听莲儿讲她的所见所闻,而府中的另一处,苏绿儿的房中,却是翻了天了。
满地的丫鬟哭泣不止,茶杯碎了一地,等苏玉走进她房中的时候,苏绿儿正衣衫不整,发饰凌乱,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苏玉将丫鬟们都遣了出去,门口守着她两个得力的嬷嬷,这才将脸一板,厉声喝道:“哭什么哭,成天就知道哭哭哭,你这样哭天抢地的,成什么体统,哭成这样,难道你就能嫁入皇家,就能做人上人了?还不快给我住口,尽给我丢人!”
“娘,你知道什么?女儿成日的被关在府中,能进宫一回比登天还难,可那尤子汐呢,说进宫就进宫,凭什么凭什么!”
苏绿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狠狠的摔着手中的枕头。
“凭什么?就凭她是府中正经的大小姐,你算什么?人家始终都拿我们当客人,只要我们一日还是府中的客人,那些人就一日不会敬重我们,你倒好,不好好讨好你尤伯伯和尤子汐,反倒去取其辱,那些子内监算个什么东西,连个男人都不算,你倒好,眼巴巴的去讨好他们,也难怪你尤伯伯训斥你!”
苏玉许是说累了,扶着椅子坐下来,胸口一阵一阵的起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苏绿儿。
苏绿儿被训懵了,此时,也止了哭泣,一脸委屈得不行:“娘,我、我、是尤子汐,尤子汐说叫我帮她的,还说二皇子会来,二皇子根本没来,娘,女儿知错了,可女儿也是被尤子汐害的啊!”
苏玉也疼爱女儿,走到床边坐下,替她拨开额间的碎发,心疼道:“绿儿,她尤子汐也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想必她与你说的,定是你曲解了意思,奈何,你如何对付得了她,自那日她醒来,娘就觉得,尤子汐不好对付了,更何况是你!”
她眸中忽现一抹狠色,顿了顿又道:“绿儿,听娘的,若是你想有朝一日嫁入皇室,就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今日这样的教训,不过只是个开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