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日,尤恒同尤子铭一起上殿,就京城之中瘟疫一事上报,皇帝下令太医院同尤子铭带来的神秘南疆女子一起出手,合力治疗城中瘟疫。
第三十日,排队领药的人一直长到城门口,这场谁也不知道怎么起来的瘟疫,正在无声无息之中消解。
第三十一日,京城四门打开。
能整整关闭城门三十日,已经是皇帝控制下的极限,京城毕竟是一国之首。季涑擦擦额头上的汗,这十来天里,经她手看病开药的人无数,连她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有了多少,看病虽然累,可是十几日的时光竟然远比过往那十数年的时间强。
尤子铭端了一碗茶水过来,放到季涑的面前。
季涑皱眉看了看,道:“尤子铭,你还有这样的爱好?”
“嗯?”少年眉头一皱,好像这件事的开端和他想的不一样。
“我险些废了你一条腿。”
“可你不也帮我治好了吗。”尤子铭故作风度翩翩地一笑,“你我之间早扯清了。”
日暮西山,领药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回家了,尤府现在冷清不少,几个尤府的小厮出来打扫周围,尤子铭环顾了一圈,心里突然生出万年寒冰般的冷意。
“季涑,你说,我尤府还能在多久?”
季涑双手端着茶碗,清冷的双眼扫了一圈。
“一年之内,若辰沐朝拿不下太子之位,尤府九族不保。”
此次治疗瘟疫,连季涑在内所有太医院御医都住在尤府,来看病的人也是在尤府门前看病,可以说整件事情都是在尤家这块匾额前完成的。百姓也许会感激皇帝找来了杏林圣手救他们的命,可是更直观的,他们是在尤府门前,把瘟疫治好的。
尤府门前这几尺的地盘,功德满满,猜忌无数。
如今尤子汐又是皇子妃,经此一事,只要有个别有心人知道这神秘的南疆女子是三皇子不辞辛劳找来的,那功德,必定会转移到辰沐朝身上一部分。
尤家的势越大,皇帝的猜忌越大,招来的马蜂越多,这样的事,尤子汐怎么可能猜不到。
时间总是一股洪流,情愿的不情愿的,终将会被它推向该有的结局。比如尤子汐,哪怕她再躲,这些事还是会压到她身上,还是会明晃晃的堆到她面前,逼的她不得不正视。
马车咕噜噜地往前驶,尤子汐握紧着手里的药,心中焦急难耐。
辰沐朝握上她的手,安慰她道:“没关系的,还来得及。”
尤子汐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这几日你撤出了京郊全部的人手,我对那边的任何事都不知道,真希望杜家能够撑过来。”
马车一到杜家门口,尤子汐提着裙子,三步并两步的从车上跑下来,她慌忙跑向那家熟悉的门楣,可还未近,那门上弥新的白幡已经狠狠地冲进她的眼里。
杜蕾蕾死了有一个月了,农家的规矩,白幡是挂不过七天的,那现在这幡是……
杜成器推门出来,他的背已经佝偻了,正值壮年的汉子,终于被接二连三的世事无常,打击的体无完肤。
尤子汐喉头滚了滚,道:“尊家这是?”
杜成器的眼睛貌似不太好用,一时间也没看出尤子汐是谁,只是淡淡的道:“父母过世。”
似乎千言万语都被这四个字击溃,尤子汐只能说一句:“节哀。”
辰沐朝撩开帘子,扶着垂头丧气的尤子汐上来,其实他心里也难受的紧。自那季涑说她有能治好瘟疫的方法以后,尤子汐便让她替杜家制出一份解药,杜家和别人家不同,他们家是病源,解药当然是要独特的。季涑一连花了十几日才把解药制出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也不知道铖王府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尤子汐无心的说了一句。
铖王府里当然是不好。
铖王脸色铁青地坐在上首,辰云泽慢慢喝了一口茶,他看着那个把野心写在脸上的人,眸中难免出现嘲讽。
“王叔这副样子是做什么,难道这次的事,让你不满意吗?”
铖王猛地一拍桌子:“满意?先是猎场失手,现在又是那什么苗疆女子搅局,你告诉我,何为满意!”
辰云泽将茶杯放下,缓缓地道:“难道闹的这么大,王爷还不满意吗?”
“若是猎场不失手,王叔当如何?父皇驾崩,我那个太子皇兄必定会继承皇位,皇后在朝中仍有不小势力,太子又是名正言顺,王叔,你能落得什么好处呢?”
“再说京城的瘟疫,您操控人在京城之内下蛊虫,已经让京城闭门三十日,试问历朝历代哪一代在太平盛世封锁京城一个月,这让外人看来,岂不是父皇已经不行了?”
“王爷,事情到这一步,已经称得上是圆满了。”
辰云泽说完,铖王的脸色才好看一些,辰云泽拍拍手,沈静云穿着妖艳的红色裙装款款而来,她手里还端着两杯茶。
铖王拍案大笑:“哈哈哈哈!开国公的后人!在我铖王府做下人做的事,开国公若是泉下有知,定然欣慰!”
沈静云似乎是没听见,她还是风情万种的将一杯茶放到铖王的案上,那浓妆衬托的双眼妩媚的在铖王身上流转了一圈:“那铖王,欣不欣慰呢?”
铖王似乎是魂被沈静云勾着走了一圈,连话都不知道回,辰云泽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不过很快消失,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铖王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别人面前失态的事,他留恋地收回目光,道:“二殿下真是好手段,能把开国公的后人收拾的这么服服帖帖。不过,沈静云,你们开国公府的蛊虫,真的能保证还有当年的威力?”
沈静云将另一杯茶放到辰云泽手里,乖巧的站在他后面,道:“王爷自可不必担心,当年自南疆回来,家父招揽天下巫蛊师研究不留虫,不仅复活了不留虫,还将不留虫的毒性加强了,让不留虫有了更长的蛰伏期,只要王爷想,便能随时唤醒埋在京城百姓体内的幼虫。”
铖王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厉声道:“把她给我带上来!”
门外守卫应声带进来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铖王狠狠地看着这几乎气绝的女人,冷笑道:“贱女人,进了我铖王府的门,还想再出去?还想去见你那猪狗不如的哥哥妹妹,好啊,我这就送你下去同他们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