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锦闪着淡淡的光泽,玉盏内微黄的茶汤兀自散发着芳香,雾气袅袅升起,青莲殿内一片祥和。
曲玉鸿揽着宋秋的细腰,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拍着,看着乖巧的躺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浅浅笑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剑眉微敛,明亮的眼眸微微眯起,似是不经意般的张口问道,“阿秋,朕听闻丹阳县的糯米团子极为香甜可口,不知是否当真如传言般那样诱人”
宋秋闻言,尚不曾在意,想到进宫前一个月齐景轩给自己的资料文献以及自己恶补的丹阳风俗文化,不由得抿唇微微一笑道,“回禀皇上,可不就是呢,丹阳的稻米极好,年年新收成的稻米就会被各家留下一部分,来做糯米团子吃,香甜软糯,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黄发小儿都爱吃,白白嫩嫩的,长得也是极为讨喜。若是皇上感兴趣,不如晚上留在青莲殿中用膳,我嘱咐厨房做一些给皇上尝尝。”
看到宋秋微弯的唇角,听着她小女儿般娇俏的语气,曲玉鸿不由得心中一软,贴着宋秋的耳朵低声说道,“既如此,那朕今晚便留在青莲殿,尝一尝这糯米团子是否真的如传闻一般香糯可口。”
成年男子的气息伴随着极为清淡的龙涎香的味道随着曲玉鸿说话飘到了宋秋的呼吸里。暖暖的气吸吹的宋秋耳边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爱的动作惹得曲玉鸿眉眼间的笑意加深了些许。真是个招人怜惜的女子。思及此,曲玉鸿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暗意。
“阿秋,丹阳县可还有什么好玩的,你给朕讲讲。”
宋秋心中一颤,莫不是皇上发现了什么?不应该呀,我表现的这么乖巧,不曾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这是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吗?
想到这里,宋秋打起精神,之前的慵懒完全不见,面上却拿出自己最纯真的笑容,抬头看着曲玉鸿,“皇上有机会真的应该去趟丹阳县城,虽说是个小县城,没有什么恢弘气派的建筑奇观,但我爹爹手下吏治清明,从不出现什么冤假错案,百姓安居乐业,家家户户虽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却并不妨碍家庭和睦,也是皇上治国有方,大家都称赞皇上是一代明君呢。”
没有人会对别人赞美自己的话而感到不开心,曲玉鸿虽说是个皇上,但也是个人,仍不能逃掉惯例。听到宋秋说的话,轻轻捏了她小巧的鼻梁,语带笑意的说,“也就是阿秋会说话,朕这离明君还差得远呢,哎,国家倘若真的富强,百姓不在流离失所自然就是极好的了,索幸现在边关无战事,朕才能遇到阿秋这般贤淑美丽的女子伴在身旁啊。”
听到曲玉鸿略带笑意的话语,宋秋不由得想到了在雨轩宫中凄惨的日子,还有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帮过自己的刘婶一家,正了正脸色,宋秋一脸坚定的对着曲玉鸿说,“皇上,有朝一日,您定能成为天下少有的明君,流芳百世,得到天下百姓的称赞。”
看到宋秋眼底里流露出来的坚定,想到父皇在世时对家国百姓的呕心沥血,曲玉鸿沉下嗓音,用近乎宣誓般的语气正式的对着宋秋说到,“阿秋,朕不一定是个好皇帝,但一定会努力做一个明君。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不必受卖妻鬻子之痛,不必母子阴阳相隔,不必将士戍边有家难回,不必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朕,其实一直想给所有百姓一个温暖的家。”
宋秋看着曲玉鸿丰神俊朗的脸庞,耳边回想着他掷地有声的话语,抿紧了唇,不顾自己身体尚弱,硬是翻身起来,在床上对着曲玉鸿行了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便觉得有些晕眩,身子一软,便是要栽倒下去。亏的是曲玉鸿眼疾手快伸出强有力的胳膊将宋秋揽了过来,宋秋那倾城的面貌才没有撞到床栏杆上,不然有得是好多天的吃药敷药。
“阿秋,阿秋,你可还好?太医呢,福海,宣太医!”看着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宋秋突然躺倒,把曲玉鸿吓得不轻,赶忙让福海宣太医过来诊治。
青莲殿内又是一通人仰马翻,但因着曲玉鸿在,场面虽然有些混乱,但仍在控制范围内,乱中有序,宫女们放帘帐的放帘帐,端茶送水的端茶送水,室内也是一派井然。
“张爱卿,宋婉嫔情况如何”,曲玉鸿端端的坐着,威严自显,天家之容,不怒自威。
阶下立着的老态初显的太医诚惶诚恐的回话,“启禀陛下,宋婉嫔并非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心神激荡,一时血脉逆行,冲了头脑,才会出现昏阙的症状,待喝两幅安神汤,多加休息即可痊愈。另外,宋婉嫔身体底子比较薄,还需静养,不得生气冲动,不然气血淤积,容易得心疾。”
听到这里,曲玉鸿剑眉皱起,不经常有表情的脸似乎是有些纠结。
张太医也是宫中老人儿了,一看皇帝面色不渝便知道自己的回答不得圣心,于是愈加谦卑的对圣上说到,“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宋婉嫔调理好身体,望陛下以龙体为重,国家为重,切莫忧心。”
曲玉鸿本来在思考是不是让太医院去取一些上好的药材过来,一听到张太医的话,眼神不由得微微冷了下来,这张太医,怕是得好好查一下,身家了,太后对宫廷的控制力仍然很强啊,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张爱卿自当尽心尽力,毕竟这宫里可是不养闲人啊,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和福海说,他自会领你去取。”曲玉鸿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不曾抬头再看张太医,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张昀禄听到曲玉鸿的话,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脸色刷白,忙不迭的磕头。见到皇上摆手,喊得,“谢主隆恩,臣告退。”便逃也似地离开了青莲殿。
出了殿门,及至走到太医署自己的小屋子里,关上门才一屁股坐了下去,毫无半点风度。明明不是多大年纪的人,拿着水壶的手却在不停地抖,惊惧的一直出虚汗。
回想着圣上刚刚说过的话,宫里人精一样的这些人哪还能不知道皇上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几次深呼吸后渐渐平复了心情,灌了一大口凉茶,才完全冷静下来。略微昏黄的眼睛里不时的闪过一道睿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