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洛子清盼啊盼,百无聊籁地在案台上勾勾画画,心中纳闷的盘算着,怎的才过去一日啊?她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栽种梅竹的偏僻小院,用偷偷带出来的小茶碗,舀了一碗花苑水池的清水,淅淅沥沥洒在了梅竹脚下的泥土上。洛子清双手合十,学着大人的样子像模像样的祈愿道:“老天老天!快些把我的阿衡放回来吧!”
第二日,洛子清又偷偷从老管家那儿拿了旧物间存放古籍处的钥匙,想着找些有关仙人的折子,或许可以了解到洛衡的平日生活是如何的。发现了洛子清后,故意侧身躲进隔间的丞相,制止了想要出声制止的仆人,含笑看着洛子清习惯性抱着古籍跑到翠竹这,明明大字不识几个,还还是认认真真想要明白书上弯弯曲曲蝌蚪文的意思。
第三日,洛子清索性又来到翠竹那,同竹子谈心。她很是委屈的抱怨了一番,那些竹简上的黑团子她都看不太懂,明日就要去找爹爹,教教她那些黑黢黢的团都是什么意思。
洛衡当然将这些看在眼里,然而他妖力有限无法立刻现身,也只有静静看看她,听她如何努力去了解仙人的一切。
他真想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为了安抚洛子清,他偶尔会故意摆动竹枝,以示回应,每当这时候,洛子清都会惊喜的笑着,洛衡也随她一起开心起来。
“——小竹子啊,明日就是我同阿衡约定的日子了呢。”
洛子清憧憬开口,说到这里不自觉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计划着该同阿衡做些什么,明日该换什么衣裳来见他……
三日之约,如期而至。
洛子清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还特意挑了平日里自己最喜欢的那件流纱锦裙,轻飘飘宛若一团烟霞包裹着,衬上可人的包子头束,让孩童年纪的她无端添上一抹别样韵味,煞是好看。
待婢女梳妆好后,早膳也未来得及吃,洛子清便急切切甩开她们,一心只想着跑到翠竹那。
一边跑着一边笃定的想着:我可不能让阿衡等着。
明明约定好的晌午一刻,但两人却似乎都等不及见到对方。
洛子清原想着自己提早去,等阿衡到时,还可以调侃他一番呢。没想到,等到洛子清跑到那儿时,入眼的便是青衣少年侧身拨动着片片竹叶,似乎等了许久,见到她的时候,眉眼跃动,嘴角的笑容终于荡漾开来,轻声唤道:
“清儿。”
洛子清被他的笑笑的心中一慌,一时忘了如何动作,只一味喘着气。
“清儿?”洛衡再一次轻声呼喊,不解的看向没有答复的洛子清。
洛子清这才反应过来,失落道:“阿衡,你怎的比我还来的早,明明是你说好了晌午一刻后……”
“清儿不也来得甚早吗?”洛衡似笑非笑反问道。
洛子清闻言自然坦言道:“清儿想早点见到阿衡!”
洛衡闻言猛的怔住,不自在的别开眼神,心又突突乱跳起来。他低下头呐呐失语,过了半晌才低声道:“……以后莫再如此说了。”
洛子清只是不解道:“为何?”
洛衡摇了摇头,却不知如何同眼眸中一派纯粹的洛子清说那些一板一眼的世俗礼法来,便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个了。你近来……可好?”
清晨的风很宜人,微微的草叶香灌入鼻翼间也是莫名醉人的,洛子清以为这样的时间真是让人像要即刻定格,这一刻,已经无比美好。
洛衡看着她,抿了抿唇,有些忐忑的等着洛子清的答复。
“自然是好的呀。只是没有阿衡,罢了——”洛子清到底是孩童心性,掰着手指头思索着过去几日的种种,很快就忘怀了方才的追问。“对了阿衡,仙人们都会做些什么呢?”
“仙人们啊,能做的事情可多了。”洛衡故意拖长语调答道。
“那——”洛子清忽的追问道,却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洛衡奇怪的唤了一声清儿,洛子清这才摇摇头,只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想问问,天上的景色好看吗?和人间有什么区别呢?”
洛子清没问出口的是:阿衡可喜欢呆在天上?
因为她很怕听到不是自己想听的答案,更怕这个无心之问会成为他们日后离别的伏笔。洛子清生性活泼开朗,却有着打娘胎带出来的病根,五岁之前就如同一株养在丞相手心的纸丫头,阿爹总是担心会在一个无人问津的深夜,就失去了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洛子清将丞相的鬓发斑白都看在了眼里,故而心中总藏着一分的敏感纤细,从不曾外示于人罢了。
洛子清咯咯笑着,没头没尾的自顾自道:“果然有阿衡真是太好了。”而后露出孩童天性,直扑进洛衡怀里,任着裙袂飞舞,倒是把洛衡吓出了一背的冷汗,连忙接住这个小祖宗,无奈的不忘劝她还是仔细别摔着的好。
突然,一阵“咕——咕——”的声音传出。
洛子清赶忙抱住自己的小腹,从洛衡怀里跳落地上,脸上不由臊红挂不住面子,一本正经反问着:“方才,是什么在响?”
洛衡失笑,也不戳破她,只轻轻点点头,牵就道:“我倒是觉着有些饿了,清儿饿不饿?咱们一道去寻些吃食如何?”
洛子清松开抱在腹部的手,笑盈盈着望向他,也没甚避讳,上前一步拉过洛衡的手,“走,清儿带你去小厨房吃刘姨做的小点心,可好吃了!不过爹爹老是不许我多吃呢……”
洛衡无声轻轻回握被牵住的手,盯着相交的双手迟疑了一瞬,还是装作无事发生,低声细语哄着她向她许诺:“既然如此,今日就不必有那么多拘束要求。来,咱们去吃个尽兴。”
洛衡与洛子清偷拿了一大包糕点,然后躲在花荫廊子下吃着各式点心。
梨花酿圆子,桃花酥,脆皮裹子,禾豆包……
两人一边吃着糕点互相对视偷偷一笑,又不住盯了盯对方,玩起了瞪眼睛的孩童把戏。
“阿衡,咱们看谁先眨眼睛哦。”洛子清拈了块桃花酥塞进嘴里,口齿不清不楚道。
洛衡微微一笑,点头答应了。
比赛开始之际,洛衡瞧见她的嘴角有方才吃点心粘上的碎屑,于是自然伸过手替洛子清抚掉。
“瞧你,果然就是个小丫头。”
正鼓足劲儿的洛子清被他这样一番突兀行为吓了一跳,然后一瞬面若桃红,努努嘴,切切指向他:“阿衡你耍诈,不带你这样玩的,明知我……”
“冤枉,我不知游戏开始了,不如我们再来一次,如何?”洛衡举着双手,一脸真诚的提议。
“不玩了,不玩了!”
洛衡瞧她此般可爱的紧,哑然失笑,“那清儿想做什么呢?”
洛子清机灵的转动着乌溜溜的眼珠,用手指半戳着面颊,沉吟片刻,笑嘻嘻的说着:“阿衡,你带我去荷塘采莲蓬吧,听李姨说莲子羹可好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