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见惯了所有富家千金的这般姿态,先是死活不肯,哭闹不止,最后还不是个个只能在这暗娼下苟活,再无出头日。
桃红看洛子清仍在不停的敲打木门,掏掏耳朵,不由在一旁冷嘲热讽,啐了一口:“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愚蠢至极。”
洛子清不管她说什么,也只是继续敲打着,她不能放弃。
桃红冷眼看着,又凉薄开口,“你自是惯了高高在上,哪里能同我这等身份一处?是了是了,你便继续喊继续敲,看那鸨母如何处治你。”
洛子清一怔,未想到此人竟对她意见如此颇深,不由皱眉,回头道,“并非所有人都是同你这般认命的,你若以为如此那便如此,我不同你理论便是。”
“呵,说的倒是极好听的。”桃红有气无力的冷哼着。
洛子清自小养在深闺,平日受爹爹教诲,名门闺秀的小姐自然少了许多锋芒,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争吵着,洛子清却讨不到什么优势,不过好在桃红先前已由于饿了三天三夜,现下是实在没有多大气力吵嘴了,两人才相持不下。
洛子清实在不愿再理会她,可这屋内又仅有她二人,两人间或斗嘴也自然会减少内心的恐惧之绪。
正当桃红又冷眼一瞥,说到,“反正你再如何努力叫喊也不可能会有人来救你的,放弃吧。”时,木门突然适时被人从外踹开了。
洛子清吓了一跳,退过身,却忍不住看清来人。
洛衡就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不管不顾浑身湿透的自己,只静静站在门口与洛子清默契对视,视线交着,彼此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之下还是不由自由会心笑了起来。
原来洛衡在相府琢磨策子时,突然感觉一阵慌乱,预感到洛子清可能出事了,才立刻搁置所有手头事务,找了没人瞧见的地方用妖术匆忙赶来。
洛子清向前一步,神色一动,“阿衡,你来了。”
洛衡轻轻点头,温柔道,“嗯,我来了。”
这厢破镜重圆更添虎口脱险之景,倒把一旁的桃红从方才开始便傻了眼,万没有想到竟真的会有人来寻她。桃红也是个精明的底层小人物,自是眼珠一转突然改变主意,上前哀求,“姑娘你大人有大量,求求你也带上我吧!”
洛子清一时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抬眼看看洛衡,征求他的意见。
洛衡知那女子对洛子清的态度如何,况且此时他二人也自身难保,根本无暇顾及再多的人,就像是给那人一个教训吧,揽过洛子清,淡淡道,“抱歉,我家小姐也不是甚你高攀得起的,好自为之。”
于是便二话不说带着洛子清往外跑,桃红面如死灰,突然厉声大喊,“来人啊,抓住他们,有人潜逃了。”
“抓住他们!”
洛衡一愣,更是加快了步伐,头也不回的抱着洛子清从走廊破窗而出。
两人开始亡命逃走,鸨母派了许多小厮去追赶,一路上追追赶赶也不知过了多久,彻底失去二人踪迹,鸨母直狠狠道,“什么玩意,老娘不信日后寻不到!”于是愤然离去,不忘啐了一口唾沫,而后领着一众小厮散去。
洛衡二人一直拼命往前奔跑着,一路狂奔,片刻也不停留,中途洛衡也未松开过洛子清的手,只紧紧握着,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一众人的追击。
但两人在逃跑时十分慌乱,从而慌不择路的跑到了一处偏僻地方。待他们回过神来时,已然不知不觉跑到了儿时采莲蓬的那个荷花池边。这个季节的荷花倒开得正艳,离结蒂成蓬的日子还早的很,微风一抚,满池的荷花都向着同一个方向倾身,煞是好看。
两人不由停下步子,纷纷望向荷塘,勾起似有若无的回忆,若苦若甜。
这时候,逃离了追击,滂沱的大雨也舍得停止了,雨后的荷塘更显风采。洛子清欣喜的看着,指了指前方,提议道,“阿衡,你看,有只小舟,我们不如乘舟观观这一片荷,如何?”
洛衡见她喜欢,自然不愿抚了她的意,轻轻点头,始终未松开她的手。
“好。”
登上小舟后,洛子清越发放松,觉得此刻便是最明媚的,不由弯了弯眉眼,侧过头望向洛衡,恰巧洛衡也正侧身看向她。
两人就这样不约而同的看着彼此,历了方才一劫,仿佛劫后余生般自在,而后相视一笑,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顾什么劳什子的形象。
此后洛衡每每回忆那日之景时总会不自觉涌上暖意,虽说他身为竹妖自有法术,但那时危机之时倒是忘却了,不过却给他与清儿留下了另一番回忆,总是美好的。
当然,这不过是万年后洛衡时常会想起的简单美好,与她的回忆。
话说回来,两人乘舟在丛丛荷花中穿梭,洛子清是极喜爱荷花的,左瞧瞧右望望,活脱脱似个初开的孩童一般,显得十分可人。
洛衡不由看痴了,鲜少吃吃笑了起来,笨拙极了。洛子清顾首便瞧见如此光景,佯装生气,抬手捏捏他的鼻翼,“好哇,阿衡你竟又取笑我!”
洛衡摸摸方才被洛子清捏过的地方,脸上臊红起来,只是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辩驳,低声道,“我哪里是在取笑你……清儿,你生的好美,是把我看痴了去。”
奇怪,如此不正经的话,经此一说倒显得格外动听。洛子清没来由面上一红,连连捂住脸,故作羞恼道,“又在胡言乱语了!阿衡当真觉得清儿好看?”
“自然,除却清儿你,世间任何女子都入不了我洛衡的眼。”洛衡正色道。
只是戏里人的欢愉,不知戏外人的酸楚。
当和营通过引梦术看到这番场景,这番对白时,内心是多么的失魂落魄。如此冷淡的一个人,也会有炙热的时候。
就像洛衡方才一生的承诺,只她的清儿一人。那她和营又终究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是一介尘埃、一抔黄土罢了,什么也算不上。
可是故事仍未完,这出戏无论如何还是要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