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洛子清便依照责令去了偏院的一处祠堂,那儿倒是清静的很,几声蝉鸣已是最大的欢闹,洛子清幽幽穿过,内心满是腹诽——知女莫若父,洛丞相当真是知她最不喜这般清寂之地,偏又让她来此抄经诵文,果真是人生一大折磨!洛子清暗自叹息,一路无话,前头领路的丫鬟自然也瞧出了自家小姐的心思亦不敢多言,只是引着她到了祠堂。
洛云祠。
这是洛家世代传承的祠堂,历代都必须谨记教诲,対君王忠心耿耿,这是为相的根本所在。
同样,若是有不懂礼数越矩之人须在堂前跪拜七日,好好反省,方可顿悟。期间不得有任何不雅言论,亦不可偷机取巧。
当然这是仅对于家中长男嫡系的严规。洛子清自小体弱多病,又身为洛府中的独女,身份尊贵,下人们也不敢太过怠慢了,更何妨说会有哪些人会斗胆故意为难她了。自然是好吃好喝小心伺候着,半点不懈怠,只是咱有一条不得松令,不能离开祠堂半步,七日好好抄经诵文方可。
洛子清想来也自在,就是觉得甚是乏味,半点乐趣也没有。捧着经文誊抄了一半儿,又开始发愣。
她自小不必愁什么,被阿爹好好保护着,不懂世俗,亦不明白府中上下有何可忧心的。国家之责阿爹亦未想过让一个女儿家去了解,可以说她当真是一个被捧在手心养在蜜糖中的,不知烦恼。
回过神来又继续誊写,也看不大真切这歪歪扭扭的经文到底有何可誊抄的,不如临摹一些字画更好?
洛子清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抄过墨笔,展开纯白的宣纸摊了摊,闭上眼睛细细想了想,落笔,挥洒自如。勾勾画画,不停忙活,也不知在捣鼓些何物。
洛子清禁闭后,洛衡也无太多时日去见她,不知她如何了?
由于白日里洛衡分。身乏术,整日因繁琐之事无法前来,琐事缠身也无奈,况且还须在每日清晨与众谋士谈事策略,亦或是被洛丞相领去坊子间视察一二,归来作结。
洛衡心有余而力不足,着实无奈,只得默默思念于她。
这天,洛子清乖乖在祠堂前临摹着,原本洛丞相是吩咐了旁人不得打扰小姐,让她独自一人。可南海晟身份何等特殊,纵使要拦住也无法办到,更何况没有哪一个下人敢上前拦截,只能默默无言的看着南海晟走进祠堂。
洛子清作画是极用心的,以致于当南海晟靠近就在她的身后时,洛子清也未察觉到。洛子清拿着墨笔,顿了顿,端望了一会,咬咬笔尖又继续作画。
南海晟悄悄上前,凑近她后颈,充满调笑意味,“子清这是在干什么呢?何妨让我观望观望?”
洛子清一扯忙不迭将正在作画的宣纸掩住,怒声吼道,“你!你是如何进来的!”这个南海晟当真不是什么善主,也不知道爹爹为何要将这样的人留在府中,纵使他是王爷又如何,难道若大的洛府还要被异姓王欺压了去不成?
洛子清越发气极。
南海晟倒是真觉得她被惹急后的模样更是好看,也并不在意方才她的态度,只当是这样的女子恰恰吸引了他。
“子清你若是不愿待在这,我同老丞相说情便可。”
“不必了。”
南海晟不由勾唇一笑,“子清如此,又让本王好一阵伤心了。本王真心在此,你莫非瞧不见?”似真亦假,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真假有几分吧。
洛子清冷哼一声,但又碍于基本的礼节不便太过肆意妄为,只得稍忍了怒气,“王爷,不知我是如何得罪了您,请您莫要再拿这等事玩笑了。”
南海晟看了看她,莫名一愣,玩笑吗?或许是,将相王侯,何来真的动情?
他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洛子清被他这般弄得更是糊涂了,只觉得糟糕极了。忍不住皱了皱眉望着他,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南海晟停止了笑声,最后望向洛子清,一如既往的开起了玩笑,“子清方才作画可是府上洛衡洛先生?”
那个人,委实才能突出,若非已在洛丞相府下他早便下手重金请回,毕竟在这三朝野之中勾心斗角,唯有善于攻心才能活下去。
而那个洛衡,偏偏头脑聪颖,却有一颗淡然之心。确实少见,便多留意了些。因此方才匆匆一瞥便认出了画中人是谁。
原来,她钟情于他。
果然如此。
洛子清仿佛心思被无端拆穿,不知所措,慌乱开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关你何事?”也终是不管不顾了。
南海晟眸色一暗又恢复了常态,戏谑一笑,“不过是一个谋士罢了,子清又何必偏执他一人,委屈了自己。”
洛子清瞪了他一眼,反驳道,“阿衡他厉害的紧,我又怎会受了委屈,何况那也属我自愿,不关你旁的事!”
南海晟亦不再多言,果然是这样的。莫名今日却没兴致继续逗弄她了,心情十分烦闷,急于寻个地方发泄,于是他便又笑了笑离开了,临了道,“你莫要后悔才是。”
洛子清撇撇嘴,小声说着,“我才不会后悔呢!”
南海晟走后,洛子清才又摊开宣纸继续作画。
是夜,洛衡忙完了白日琐事连连夜会洛子清,见她在认真着画,不由放慢了步子,凑近倾身拥过她,温柔道,“清儿,近来还好?我很想你。”
洛子清知来人是洛衡,莫名羞红了脸,又加之他如此亲昵的举动,洛子清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声的笑着。
洛衡歪了歪头,“嗯?”了一声,都不经意牵动着人的心弦。
洛子清反身扑进他怀中,闹着若有若无的脾气,“臭阿衡!你可知我无时都在想你。爹爹也真是,偏让我禁足,七日我又如何挨得了?你这个混人、烂人!就眼瞧着我在此受罪,好坏的心肠!”
洛子清在他面前也不遮拦些什么,只是倾诉苦水。
洛衡自知洛丞相也并非真的如此,但心爱之人无论怎样,他都不会让她受苦,知她在自己面前小女子般装作可怜之态也无反感,反倒觉得十分可爱,十分受用。
洛衡轻轻拍抚她的后背,无奈安慰道:“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