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亦霆走到楼上时,正好看到吴蔚站在角落里,一脸沉重。
小丫头大概是被吓到了。他走过去,跨过她的肩膀搂着她,走进卧室。
“都听到了?”他温柔地问。
“嗯,你能给我讲讲后来的事吗?”吴蔚恳求。
“我怕你听了会伤心。”
“可是,我想离羽微更近一点。”
“嗯,那我慢慢讲给你听。”
两人倚靠在床头,战亦霆给吴蔚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她圈在怀里,开始诉说往事。
那场浪漫的求婚之后,战卿辰在家族的团圆宴上公开宣布要结婚,这种自以为是的做法自然激起了长辈的不满。
母亲原本就不同意他两在一起,只是战卿辰没有当回事罢了。
也正是他对母亲的低估,害惨了祁羽微。
祁家虽然比不上戎门望族,但在龙城也是头号世家,说一不二。
听说战家二公子当众向自己女儿求婚,于是兴高采烈得等着战家上门提亲。
看到父母这样支持,祁羽微告诉了母亲自己怀孕的消息,母亲告诉她婚前不能告诉任何人,有失体统。
而战卿辰也为了祁羽微的声誉,怀孕的事连战亦霆都没有告诉。
但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可是一直在派人监视着他心上人的一举一动。
杨梅告诉了祁国昌之后,两人合计着,未来女婿肯定不会不知道女儿怀孕了,郎情妾意,加上木已成舟,这好事应该将近,便开始着手筹备婚礼。
然而,等待变得越来越焦心,祁国昌和夫人杨梅渐渐感觉到事情不妙。
“羽微,卿辰那边有什么消息?”他们叫来祁羽微。
“我联系不到他,亦霆说二哥被派往秘密基地执行重要任务去了。”祁羽微紧紧咬着下唇。
女人的直觉早就在提醒她,祁羽微,你们太异想天开了。别人不明白,你还不知道他母亲对你的态度吗?
“你托人去京都战家问一问。”祁国昌对夫人杨梅说。
杨梅立刻安排,找到戎门一位德高望重的氏族夫人去打听,这一来可好,把战卿辰的亲妈慕秋颜打听上门了。
慕秋颜在第二天就空降了龙城,亲临祁家。
祁家人喜出望外,以上上宾礼遇,但很快就发现来者不善。
“这小地方的大户人家,日子过得也不错嘛。”慕秋颜一开口,祁国昌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杨梅自然也听出了话外之音,依然陪笑着装傻:“夫人过奖了。”
“杨梅,咱们言归正传。你我都为人母,自己的孩子教育成什么样子按说轮不到别人管。可是现在咱们两家孩子扯上了关系,我就不得不来问问了,你们家女儿这么大了,‘廉耻’两个字你都没教过?”
这话锋一转,祁国昌的牙关瞬间咬紧,但他一个男人,还是不能开口。
杨梅更是没想到慕秋颜看似雍容高贵,气质娴雅,说出的话竟然这样毒辣。
要知道,未婚先孕这种事,吃亏的终究是女孩子,女方没有怪罪男方已经是容忍了,现在反而男方跑来兴师问罪?
虽然祁家向来重男轻女,但这是关系到家族颜面的大事,此刻没有理由不护着自家女儿。
可是碍于战家和慕家的双重权势,杨梅也不敢把话说重,越是这样,心里积压的愤怒便越强烈。
“夫人意下如何?”这句话杨梅可是咬着压根说出来的。
“呵呵,我也不想绕圈子,求婚是我儿不懂事,年轻人胡闹很正常,但婚姻不是儿戏,这个嘛,你我都懂。你们女儿未婚先孕,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儿,而且我们战家也不准备娶。我来就是通知你们,让你们女儿以后离我儿子越远越好,至于肚子里的孩子,我们战家不认,你们最好也别生。
当然,作为女人,我是很心疼羽微的。所以,我会帮你们把祁家在烟草业最大的竞争对手搞垮,祁先生,你觉得这笔交易如何?”
祁国昌愈燃愈盛的怒火在这里止住了蔓延。
杨梅和慕秋颜虽然都已年过半百,但保养得精致,看上去也都是风韵犹存,端庄高贵。
而此时的杨梅,却因为苍白的脸色和隐忍的怒意,失了仪态。单是周身的气场,就已经输的彻底。
尽管愤怒,他们也都知道审时度势。
战家已经表态了,他们又能如何?慕秋颜把话说到了这里,一点后路都没有留给祁家。
“那就这样吧,依夫人的意思来办。夫人请回,恕不留客。”
祁国昌起身,面无表情地走了。
慕秋颜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一如她来的时候,优雅离去。
这结果是在她意料之中,她亲自来退婚,也已经给足了祁家面子了,他们还想怎样?又还敢怎样?
等到战卿辰任务回来,祁羽微的孩子也没了,人也死了心,世上女子数以亿计,佼佼出众者千千万,她不信儿子就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的一生足以证明,爱这种东西,只能是伤人的毒药,不碰才是最好。
她明知自己会把祁羽微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是战卿辰才是她的孩子,她才不管那么多。
慕秋颜走后,杨梅把她带给祁家的羞辱加倍奉还给了祁羽微。
先是尖酸刻薄地指责祁羽微不知廉耻,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小骚货,为祁家蒙羞,用极为恶毒和难听的语言。
祁国昌则是一脸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祁羽微,冷冷地命令道:“杨梅,尽快安排人把孽种除掉。”
那一瞬间,祁羽微的精神世界轰然崩塌。
她是什么?是他们养的一只狗还是一只猫?
她就这样成了家族利益的牺牲品,然而战卿辰还是没有出现。
祁家上下,最疼爱祁羽微的莫过于祁连城,祁国昌知道他肯定会护着妹妹,于是命令所有知情者对他隐瞒这件事的经过,把他安排到南美考察种植园。
祁连城看到战家夫人来了,还以为战卿辰终于做通了他妈的工作。如释重负之余,也对自己当初的武断感到愧疚,心想等婚礼上再和妹夫喝个不醉不归。
祁羽微的身边,战卿辰不在,祁连城也不在,她没有手机又被软禁,无法向任何人求救。
那时候的她是软弱的,她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又怎么能保护得了他们的骨肉?
她只能以死相搏,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不吃不喝,抱着双膝,蜷着身子坐在床上。
她在赌,赌她的心上人,能回来救她。
“你死了,孩子也一样活不了。就算你真的生下来,战家不认,战卿辰他敢认,他会为了你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两个月根本没有人形,你不用担心。妈妈安排最好的医生和营养师,帮你恢复。”
“如果你真的要生下来,就不要再进祁家的门!祁家没有你这样的孩子!”
杨梅从好言相劝变成了恶语相向,话越说越重。
三个月内本来就是胎象极不稳定的,祁羽微心情抑郁,不吃饭营养也跟不上,终于,她在一次浑浑噩噩地睡梦中,感觉自己陷入了冰冷的深海。
噩梦醒来,身下一片冰冷,用手一摸,是一片血污。
她知道,孩子没了。
双目空洞地仰头望着天花板,她仿佛站在漫无边际的绝望之地,放眼望去,没有界线也没有光。
心死了肉体还活着,就叫行尸走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