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戏弄了北堂明后,花想容都在等着他发现被骗后过来找她麻烦,可是一连几天,北堂明没等来,反倒把南域那群人等来了。
望着从殿门口走来,装扮很是眼熟的几个身材壮硕的大汉,又看了看身形清瘦的风宸宁,花想容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额。
风宸宁确定是南域国主的儿子吗,怎么同一国人,这身段,差这么多呢?
那几个人显然还没注意到站在一边,故意淡化自己存在的花想容,一双激动的眸子直直地望着风宸宁,目光灼灼:“老臣还记得初见七皇子时,皇子还是个头发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多年不见,竟出落成这般倾国倾城的模样。”
风宸宁笑笑,没有说话,只是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盏,自顾自地轻抿了一口。
“老臣们跋山涉水,从南域赶到北疆,今日见到了皇子,老臣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风宸宁还是没有说话。
“老臣……”得不到风宸宁的回应,那几位使臣显然有些尴尬,看了看身旁的椅子,想坐下却又没得到风宸宁的特许,只得继续表着忠心:“老臣三天三夜都没合过眼,一下马就赶到皇宫来见皇子了,但是老臣不觉得辛苦,只要能将皇子平安带回南域,老臣再苦也觉得值得。”
风宸宁仍旧不为所动。倒是一旁的花想容憋不住了,手肘撞了撞某人,轻声道:“你听不出来吗,他们想让你给他们赐座。”
“听出来了,”风宸宁语气理所当然:“可我觉得,他们站着会更好。”
“为何?”
“坐下离我太近了,会让我总忍不住分心去数他脸上到底有几颗痣。”
“……”花想容无语。风宸宁这个看脸的奇葩,多半是没救了。
那几个使臣站了很久,见风宸宁也无让他们坐下的意思,只得面面相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寝殿。
望着那几位身材壮硕的使臣离开的背影,花想容将眸子转向脸上并无多少欣喜表情的风宸宁,疑惑着问:“南域来人了,要接你回去,你不高兴吗?”
风宸宁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转了转手中握了很久的茶杯。半晌,才终于抬眼,望向花想容,不答反问道:“若我回南域,你可会陪着我一起?”
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花想容愣了愣,错开了他望过来的眸子,企图转换话题:“你还是想想,怎么才能让皇上放了你吧,北疆皇帝,看起来可不像北堂明那么蠢,他不会轻易将你这个连接两国的筹码交出去,你得……”
“他会。”花想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风宸宁打断,他的语气中带着胸有成竹:“那老狐狸虽然精明,可是有一点和北堂明是一样的。”
“什么?”
“他怕死。”
风宸宁说完这话,三日后,不等他去找北堂均,北堂均就先来找他了。
他带着已经盖过印章的圣旨,协同百官,亲自送风宸宁出城,准许他回到南域。
没有要南域的一丝一毫,甚至连之前风祁云答应的三座城也推拒了,他就这样,将风宸宁完璧归赵。
这般分文不取,这般急不可耐,熟知北堂均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他的作风。
北堂均一身明黄色龙袍站在宫门口,看着站在南域使臣中间,一身红衣如血的风宸宁,咬碎了银牙,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道:“你要朕做的朕都已经做了,是时候该给朕解药了吧。”
“皇上不是并不信那针上有毒吗,怎么七日之期还未到,皇上就忍不住了。”
“哼。”北堂均冷哼了一声,没回答他的话。
那日他猝不及防着了风宸宁的道后,一连几天,他都相当嗜睡,有时才不过小憩一下就睡了一天一夜。而遍寻太医诊治,得出来的结论却都是毫无问题,他这才开始慌了起来。
他并不是会轻易受人摆布的人,可是他不得不受风宸宁摆布。
风宸宁算准了他什么都不怕,就怕他在这来之不易的江山还没坐稳几年就英年早逝。他怕死。
“解药的所在地,等我平安出了皇城,自然会派人告知你。”风宸宁说着,妖娆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光,磁性的声音轻笑道:“祝你好运。”
他这话说完,站在原地的身子一转,人就已经向着南域队伍中的马车而去,顺带着,将站在一旁还在犹豫着是跟上还是趁乱逃走的花想容拉进臂弯中,与他一起坐进了马车里。
望着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见的队伍,站在原地的北堂均捏紧了拳头,脸上是滔天的怒火:“风宸宁,你以为,朕会让你平安走出北疆吗?跟朕斗,就要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
潜伏在暗处的死士早已准备好,只待北堂均拿到解药后一声令下,就能瞬间扑上去,将风宸宁那支为数不多的队伍,一举斩杀。
“本想留你一命,是你在自取灭亡,可别怨朕。”
北堂均站在宫门口,微敛了眸子将眼中的怒意压了下去,一转身,就看到自己的亲儿子,北疆太子北堂明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封信,正焦急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北堂均走过去,问。
“父皇,我刚刚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太监,他把这个交给我,说是要给父皇你的。那人跑得太快我追不上,所以就先赶来汇报父皇了。”北堂明说着,将手中的信恭敬地递向他。
北堂均一展开,风宸宁放置解药的位置就在图上勾画出来,一笔一画,详备至极。
没有耽误,北堂均身形一动,人就已经向着地图所示的方位扬长而去。
只是他走得太快,自然没看到,他那位亲儿子,在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后,嘴角扬起的一抹不同寻常的笑意。
北堂均根据风宸宁所示的方位寻找着,翻来覆去,终于在假山后那块凹进去的石头处发现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他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刚伸手将它拿了起来,还未打开,就看到北堂明同样明黄的身子从假山后转了出来,扬了扬他手中的,与他一模一样的盒子:“父皇是在找这个吗?”
“你……”北堂均刚刚开口,心却突然间绞痛起来。巨大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整个人匍匐在北堂明身前。
那针上的毒,是时间到了吗?
“风宸宁将这个交给我,说是可以救父皇的命。”北堂明向着他走过来:“可是,我却并不想救呢。”
他说完,邪笑了一声,当着北堂均的面,将盒子中的东西用力催毁。
粉末从他手中倾泻出来,纷纷扬扬,落入北堂均身前的泥土里,消失在草丛中。
心悸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北堂均恶狠狠地望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人,手指猛地伸出去,不死心地扒开他自己手中的盒子。下一瞬,盒子中的纸条飘落出来,风宸宁那俊逸的狂草就出现在他眼前:“多行不义必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