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想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纱衣,披散着还未干的头发踏出坊门的时候,就看见傅凌止已经派人安排好了膳食,正候在门口。见她出来,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下人将菜肴端了进去。
那菜肴委实丰盛,让花想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有酒又有肉,在保证了色香味俱全的同时,还不忘摆了盘。每一道菜,都被装饰得像精美的艺术品。
傅凌止这人,倒是会享受生活。
她收回了望向菜肴的目光,一转眸,就看到傅凌止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双精明的眸子中带上深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花想容疑惑的目光,傅凌止微微敛下了眸子,将眼中浮上来的情绪压了下去,换上了之前的淡然,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我就知道,这身衣服你若穿上,一定格外好看。”
闻言,花想容蹙了蹙眉,抬手扯了扯身上这件半透明的纱衣:“你的意思是,这件衣服是你特意为我准备的?”
“自然。”傅凌止点了点头:“怎么,姑娘刚刚换衣裳时没有发现吗?这衣服的尺寸,可是专门按你的尺寸来做的。”
“哦?”花想容眸子中的疑惑更深,话中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许:“你是何时知道我的尺寸,又是为何这般肯定,会在这船上遇到我?”
“呵,姑娘问题可真多。”傅凌止轻笑了一声,展开折扇在胸前摇了摇,理所当然地道:“在下从商这么多年,家中祖业,除了各大盐场外,就数这丝绸生意分布最广了,所以,若我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姑娘所穿衣衫的尺寸,好像,也不奇怪吧。至于你说的,为何会肯定在这船上遇到你!”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手中的折扇一收,人就已经错开花想容,向着船坊中走了进去。
待到他在玉桌前坐下后,这才缓缓地开口:“我并非有这未卜先知的能力,可却懂得未雨绸缪。不光是这艘商船,凡是我呆过的地方,只要是傅家产业,就一定会有这件衣衫。”
“……”他居然在傅家所有地方都准备了这件衣裳!好吧,有钱任性。这个理由,她服!
“还杵在那儿干嘛,不是说好了,要陪我吃顿饭吗?”傅凌止望着站在原地未动的花想容,抬手端起玉桌上的酒杯,一如那日在客栈见到她一般,对着她的方向举了起来:“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共饮一杯?”
躲了这么久,这个圈,还是被绕了回来,注定是逃不开的宿命。
花想容轻叹了一声,脚下的步子一动,人就已经迈过门槛,向着玉桌而去,与傅凌止相对而坐。
她望着某人举起酒杯,迟迟不放下的动作,终是妥协了下来,也端过放置在一旁的酒,也不矫情,头一扬,杯中酒就下了肚。
傅凌止看了看花想容空了的酒杯,精明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转了转自己手中的酒杯,那杯中斟满的酒水就随着他的动作移溢了出来,沾湿了他指节修长好看的手。
漫不经心地将酒杯转了两圈后,傅凌止却没有喝杯中的酒,反倒是将它搁置在了玉桌上。
“既然是敬酒,公子自己怎么不喝?”花想容显然注意到了他这不寻常的动作,漆黑的大眼一眯,就已经问了出来。
“在下不胜酒力,怕沾了酒会醉。况且,”傅凌止说到这里,抬眼望向花想容,颀长的身子突然间倾了过去,离她更近了几分:“况且,在下还有几句话想对姑娘讲,喝醉了,岂不误事?”
“哦?”花想容挑了挑眉,她明明记得,初见他时,他就一个人坐在客栈桌前独酌,直到看到她后,才笑着对她举杯。想着他那日调戏她时异常清醒的状态,这不胜酒力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他如今不喝这酒,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真的有什么重要事情与她说;至于这二嘛,只怕是酒中被放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花想容那双漆黑的眸子就凛了起来,藏在广袖中的手暗自向着腹部抚过去,只待一发现不对能迅速地压住腹部,将酒催吐出来。她望着傅凌止,不动声色的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在下经商这么多年,在途中,看到过很多药草,千奇百怪,无所不有。可是虽看到过它们的外形,却也只是外行看花,委实看不出什么疗效来。如今又得了一株外形看上去很是不同的药草,可是问了很多人,都说不识它的药性。”他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几分苦恼,似乎真的很忧心:“在下知道姑娘冰雪聪明,所以打算来姑娘这儿碰碰运气,看看姑娘是否识得这草。”
傅凌止说完这话,在花想容疑惑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一个紫红色的木匣子来,缓缓打开。下一刻,那匣子中放置着的小草就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一株通体金黄的小草,只是那草的金色不是晒干之后呈现的暗黄色,而是明晃晃的金,跟这船坊中的金子折射出来的光线一般无二,甚至,还要更亮一些。这株小草,从花想容的方向看过去,就像是还长在土地里一般,整个躯干鲜活晶莹,看不出一丝死亡的痕迹。
这颜色,这特质……
花想容心中划过一丝强烈的熟悉感,忍不住脱口而出:“神域草!”
傅凌止为什么也会有神域草?她明明记得,那日苏绾在右相府讨要岐北之地时,作为报酬,送给公孙少卿的,就是这草。
神域草明明该呆在右相府,怎么会又出现在傅凌止手上?难道是他偷的?
不不不,依照公孙少卿谨慎的性子,断不会重蹈覆辙,让人再偷了一次自己的救命药材。
花想容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疑惑,将目光再一次聚集到了神域草上,企图从这株金灿灿的小草上找到些什么别的端倪,来解释它之所以会出现在傅凌止手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