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想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睁开眼望了望周围,可是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再不见其他事物。
这是到半夜了吗?怎么不点灯?
花想容这般想着,抬手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探索着向着踱了几步,打算去找到桌上的烛台,将漆黑一片的屋子点亮。
只是,她前脚才刚跨出两步,脚下也不知绊住了什么东西,身子一趔趄,整个人就向着前方摔了过去。细嫩的手肘擦在粗糙的地面上,瞬间就磨破了皮,溢出血来。
花想容坐在地上,按了按胳膊上摔出来的口子,微微叹了口气。今日这夜,似乎太暗了些。
她伸出手,探了探前方的路,还未站起来,就只觉得身侧一阵微风拂过,有人走到了她面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柔声问:“怎么了,可有伤到哪儿?”
这声音温柔苏沉,好似清泉从石涧流泄,清澈空灵,又好似鸟儿在丛林间的低鸣,悦耳动听。
只是,这声音虽出奇的好听,可是在她耳间,她却无法将他与之前所遇到的任何人划上等号。
他是谁?这是哪儿?
她隐约记得,那日月圆之夜,她与傅凌止一齐掉进漩涡里,她刚求着系统去救傅凌止,自己的脑袋就撞上了暗礁。
想到这里,花想容抬起手,向着后脑勺摸了过去,果然在脑后,摸到了被包扎得很好的绷带。
“你别乱动,”那个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温热的大手将她摸索着的指尖握住,阻止了她的乱动:“你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可莫要再弄乱了。这村口地势偏僻,很难找到大夫的。”
花想容听话的停住了动作,手任由着他抓住没有松开,只是仰着漆黑的眸子凭着方向望过去:“你是谁?”
“嗯?”那人显然没料到花想容会这般说,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你?”
见那男子只是单单吐出个疑惑的“你”字后就不再说话,花想偏过头,话锋转了转:“能借给我火折子吗?或者帮我把这室内蜡烛点亮,我可不想一直这样摸黑跟你说话。”
这一次,换来了男子更长时间的沉默。
他看了看此刻门外艳阳高照的天,薄唇微抿,眉峰不自觉拧起来的同时探出了手,修长的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果然如他所设想的那样,花想容没有丝毫反应。
“怎么了?”察觉到对方握住她指尖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花想容忍住不开口问道。
“没,”掩下眼中浮上来的情绪,男子借着抓着她手的动作将花想容扶到了床上:“你昏迷了三天,这才刚刚醒来,就先不点灯了,对眼睛不好。”他说着,俯身打算去帮她脱鞋,刚弯腰,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穿鞋,就这般赤脚踏在地面上,脚踝处,还挂着一串金线镶边的小小铜铃。
她一动,那铜铃就随着她的步伐摇晃,“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端碗粥来,别乱跑。这村子里有豺狼,专抓像你这种落单的,看起来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他说完这话,花想容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唬谁呢,她花想容看起来像是被吓大的吗?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要去给我端粥过来吗,快去吧,我饿了。”
“好。”男子应了一声,望着坐在床上此刻正笑靥如花的花想容,身子一转,想着门外走了出去。
等耳中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时,花想容原本一直蓄在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来。她听着门外稀稀落落传来的几声鸟语,终于站起身,向着男子消失时发出脚步声的方向摸索着跟了上去。
许是走得急了,她手才摸上木门,脚下就被横亘在前方的门槛绊住,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再一次摔在了地上,身子被甩了出去。
手肘处是火辣辣的疼痛,这下好了,两边都有伤,正好对称了。
花想容趴在地上的身子想再一次爬起来,只是,身子才立起来一半,她就蓦然间停住了动作。因为她感觉到,这倾泻在她全身的,暖洋洋的光线,分明就是阳光的感觉。
此时,是白天!
花想容漆黑的眸子猛得睁大,只是,那眸子中原本的灵动之色像是被水中弥漫上来的雾气所感染,整个瞳孔中呈现出模糊。
明明是白天,她为何会看不到丝毫光亮,难道是,那日的暗礁磕了她的后脑,伤了眼睛吗?
可是,明明是她自己看不见了,为何那位声音好听的男子却告诉她,是天黑了呢?
花想容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想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那个刚刚离开的脚步声又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微微一顿后,就向着她跑了后过来,脚步急切。
“不是跟你说了好好呆在房间里等我吗,怎么自己跑出来了?”男子边说着,边放下手中的瓷碗,抬手就要将花想容扶起来。
只是,这一次,花想容微微侧身,躲开了他探过来的手。
她固执地抬眼望着他,眸子中虽无光亮,却仍格外灵动。她望着他,轻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瞎了?”
她明明早已经知晓了结果,可是却还是是想让别人来肯定后才敢承认这结果。
男子望着眼前这张清丽的小脸,半晌后,才终于道了一句:“嗯。”
望着瞬间不知所措的人,男子蹲下身子,双手捧住花想容的脸:“你别担心,大夫说,你只是被暗礁撞了头,等脑中血块一散,就会好的。”
“那要等多久?”
“不知。”
他的确不知。
从他将花想容从水中救起,到后来满村给她找大夫,再到后来得知她失明。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般,让他觉得非常不真实。
他可能确实是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为了救花想容,强制启动了护盾模式,却不曾想,那护盾,其实就是续命而已。
用他的程序,去延续傅凌止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