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望着齐墨,眼中刚刚对于辈分的顾及已经烟消云散。他抿了抿唇,故意将话说得暧昧:“皇叔不必谢我,毕竟在你回皇城之前,我与她就已相识,救她是我应该的,与皇叔你无关。”
“哦?”齐墨挑了挑眉,转头望向花想容,似乎不相信朝歌说得一般,向着她求证道:“你和他,熟吗?”
花想容抬眼,看着朝歌望着她,目光灼灼的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熟。”
两个字,就将之前与他的种种,全都抛弃得干净。
她这话一说完,朝歌原本明亮的眸子暗了下去,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花想容又补充了一句:“当初我能进宫做这个圣女,说起来,也是三王爷的功劳。”
“是吗?”齐墨沉吟道:“我记得,那时在宫中遇到你,你可满身是伤,差点死在莲池里。看来朝歌为你谋的圣女之位,也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两人一唱一和,默契十足,即便未过多提及他与她之前的事,却也足以让朝歌呆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她还是怨他的。
她如今对他的记忆,最多的,不是之前在王府中与他的朝夕相处,而是他将计就计,送她进宫的事情。
没错,是他采纳了公孙少卿的部署,在城中成功地将花想容逼上了圣女的绝路,害得她在宫中饱受欺辱,几度遇险。可是,明明最先欺骗,最先背叛,最先要弃他而去的人,其实是她啊。
想他活了这么多年,刚失去萧离这一挚友,好不容易找到了另一个交心的人,那人却在下一刻就又弃他而去,他怎能不生气!
他明明该恨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花想容离开王府后,他发现,他对她,似乎思念比恨意更浓。浓到早已将恨意化为另一种思念,与原本的思念夹杂在一起,惹得他心,每天都在煎熬。
所以才有了那次他出现她那破败的房子前,才有了后来那躲也躲不掉鞭刑。
他在王府想了好久才敢再次进宫看看她,结果进了宫才知道,花想容已经随着齐墨离开。
“花花……”朝歌望着花想容,再一次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欲言又止,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怆。
“朝歌,”只是,朝歌还没开口,他那声呼唤就被齐墨打断:“你从皇城来到这里,可是皇上有了什么命令?”
被人打断了话,朝歌埋怨地瞥了齐墨一眼,终是将刚刚未说出口的话压了下去,转了话锋:“前几日,皇上接到洄河之患大捷的消息,很是高兴,说要封赏圣女,所以派我过来。”
“封赏?”花想容一听到封赏二字,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整箱整箱的金银珠宝向着她砸了过来。可是,为什么只有朝歌一个人?这奇怪的现象让花想容忍不住问了一句:“封赏的人呢?在哪儿?”
朝歌听到她的问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红晕的同时,嘴角微张,一句话从唇间支支吾吾地溢出来:“我着急过来,所以走得快些。那些人还在后面,估计,晚上能到。”
“……”
“好了,既然来了,就先随我回军营吧,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再说,毕竟……”齐墨说到这里,望了望差点被他们忽略的地上趴着的两个人,继续道:“毕竟,这两人还得带回去审讯。”
朝歌点了点头,向着花想容望了一眼后,走到地上趴着的两人身前,拉着他们就跟着齐墨,往军营的方向走过去。
等到他们走远,一直隐匿在远处树丛间一动也不动的风君彦才走了出来,望着三人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
这三人中,他虽然只知道齐墨的身份,可是从他们三人对话的状态来讲,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也能发现那两人对于中间女人那不同寻常的情谊。
理清了这一层关系,风君彦的眸子蓦然一亮,已是计上心来。所以说,若是能将今日在门口偷听他们谈话的女子抓起来,是不是,对齐墨来讲,是个不小的威胁?
他的人马在城中潜伏了这么久,就连洄河之患时都没能找到齐墨的破绽,没想到,如今却让他误打误撞碰见了,当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风君彦望着早已经没有人影的道路,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三年前的那场边境大战来。那时,他奉父皇之命举兵东伐,一路所向披靡,却在攻入齐墨管辖的城池时接连失利,十万大军几乎损失一半。
两军交战,他坐在马上,与齐墨战场对峙,还未出手,齐墨便望着他冷然道了一句:“你不是我对手,我从不跟武功差距太大的人单挑,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齐墨的话,从他口中平静的说出来,无波无澜,就像是在称述“我今天吃了咸菜”一般自然,并无任何夸大之意。可是听在风君彦耳间,却像是在嘲笑他懦弱无能一般,成功将他因接连失利而引发的躁动挑了起来,下一刻,便不管不顾地就向着他冲了上去。
只是,才不过一招,他就败下阵来,还是在齐墨手中的剑还未出鞘的情况下。
“我说过的,我不跟武功差距太大的人动手。”齐墨望着摔在地上的风君彦:“你若是想找我切磋,还是先练一练再来吧。”
这一战,他狼狈地带着剩下的人马回了城,被皇帝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骂他身为太子却给他丢人,还是在南域那么多将士面前丢人。
在那一刻,他发誓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也是在那一刻,他将与齐墨的这笔账,重重地记在了心里。
而如今,终于该齐墨该还的时候了。
“齐墨,”风君彦狠狠地将这个名字从唇间咬了出来,语气中带着畅快和胜利的意味,仿佛与齐墨的对局,已经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要落在我手里了么?”
这话说完,风君彦敛下嗜血的眸子,将脸上的表情压下来,脚下的步子一动,人就已经向着城门跃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