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要拒绝得这般干脆，你要想想，你这为数不多的粮草，还能保你，撑到几时。”风宸宁抬手夹住已经落到眼前的剑刃，眸子中的坚定意味不减：“我此番不过是替你找了个借口而已，你应该心里早就明白，花蝴蝶绝不会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先把剑上内力撤下来再跟我说话，我快挡不住了。”风宸宁望着离自己眼前不过毫厘的剑尖，手中夹着的力道变大，将齐墨手中的剑往后推开了几分，嚷道。
齐墨闻言，这才将剑收了回来。
没有了利刃的压迫，风宸宁扯了扯衣襟，将衣衫上微微浮起的这褶皱抚平，这才道：“将军不是喜欢花蝴蝶很久了吗？那你可知，她从何而来，家乡是哪里？父母是何人？”
“这……”齐墨抿了抿唇：“不知。”
他一直没查过花想容的底细，除了他觉得她是谁并不重要的外，还与一个原因就是没到真正要三媒六聘，接亲的时候。
“我同样也不知道。”风宸宁毫不意外他这个回答：“但是既然是我认定的人，我有义务要知道她的来历。本来打算着，若是有一日我寻不到她了，探听到她的来历，我就可以去她家乡看看。只是可惜，我打听不到她的家乡。”
“什么？”
“我动用了我这些年设下的所有情报机构来查找话蝴蝶的来历，可是，他们给我的答案都是同样的一句话：查无此人。她似乎，并不属于这四国当中的任何一国人。”
“所以呢？”齐墨沉下了声音。
“所以自然也不属于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风宸宁望着齐墨，一字一句道：“将军最好收起你能独占她的心思，因为我，绝不会将她让给你。”
“你……”
“哦，对了，算起来，我的乖乖今晚上应该就能飞回来了，将军若是不信我刚刚说的话，我会让乖乖将它脚上的结果给你送过去，到时候，你一看便知。”他打断了齐墨想要开口说的话，边说着，暗红色的身子一转，就已经向着营帐外掠了出去，不给他半分拦住他的余地：“我饿了，先去城中找点吃的去。”
营帐中就剩下齐墨一人，蹙着眉，回味着他刚刚说的话。还没猜出来他说的“乖乖”是个什么东西，就只听得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营帐门帘就被拉开，副将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直接对着他跪了下去：“将军，战况有变，南域弃了城门大道，不知从何处潜入边城内部，此刻正在城中大势抢掠烧杀，人数太多，属下门根本拦不住。”
“你说南域军队进了城？”齐墨神色瞬间凛起来，高大的身子向着副将走过去，一把将他衣襟拎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就一炷香的时间。原本还只有两三个，但是后来，人数越来越多。属下们找不到他们的潜入地，所以没办法压制住他们。”
“知道了，我去看看。”齐墨说着，手中还未放下的长剑一转，就已经收在了后背。他走出营帐，跃身上马，瞬间向着城中冲过去。
齐墨站在阁楼上，入眼就是一片狼藉的街道。慌乱的人群在四下逃窜着，无数混进来的南域军队还在叫嚣着，压住一批，另一批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齐墨望着街道上，浑身湿漉漉，正向着人群冲过去的两个南域士兵，搭在弓箭上的手一使劲，瞬间两箭齐发，直射进两人的喉咙。他们都来不及呜咽一声，就断了气。
“来人！”齐墨对着身后的人唤了一声，吩咐着：“马上派兵去查，将所有水路封死，只要有水的地方都严加看守，那些人，一定是从某一处水中潜进来的。”
“是。”那人应了一声，转身按照他的吩咐去执行。
齐墨望着转身离去的副将身影，深邃的眸子眯了起来。他拉满弓，手中的箭就向着那些潜入城中的南域军射了过去，就像是在发泄他心中此刻无法排泄的情绪一般，每一支箭上都带着十成的内力，箭无虚发，招招毙命。
“娘亲，娘亲……”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小孩的啼哭声，齐墨转过头，就看到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正惶恐的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围着躺在地上的女子叫唤。那女子身上冒着血，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已经在这战争的横祸中断了气。
齐墨飞身从阁楼上跃了下去，走到那孩子面前，将他护在怀里，刚要轻声安慰几句，身旁却突然窜上来一个中年妇人，一把将他推开，从他手里将孩子夺了过去。
齐墨抬起眼，刚要出声，就被那中年妇人接过了话匣子：“都怪你，偏要死守这边城，若是你提早下令将我们转移到其他地方，孩儿她娘根本就不会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妇人话音刚落，四散在周围的其他百姓就开始纷纷附和起来：“就是就是，将军为了逞当大英雄，一直耗在这里，还说会护我们周全，可是谁不知道，这边城已经被皇上所弃，再守下去，也是枉然。今日之事只是个开端，我看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南域屠城了。”
“屠城，我不要死在这里，什么大将军，守不住城，这是要我们这些百姓跟着边城一起陪葬啊。”
“就是，这人心怎么这么黑啊，要我们给他陪葬……”
“……”
齐墨望着明明之前他来时还对他一脸和善称呼他将军威武，只不过才经历了一场能遏制得住的横祸就开始倒戈相向的人，眸子中带上不可置信。
想他带兵打仗多年，只要他在一日，这边城便不会有落入敌方之手的一天。
他苦守边城这么久，日日不得安眠，他没觉得累；他带兵抵御，导致肩上的剑伤反反复复，到现在都还没愈合，他没觉得累；可是这一刻，望着不分青红皂白声讨着他的百姓，他突然间觉得累了。
累的不是身，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