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有座镇守龙脉尾巴的巨城,名叫西阳,西阳有个头颅,是为屯西!
在大西北的地图上可以看见,屯西,西阳,汉水,三城连成一条直线。
假如屯西失守,西阳关必定苦上加苦,难上加难。
若西阳城破,汉水更是远远挡不住叛军,这样一来,陈宫则可以眺望中原,射下皇位!
大西北,屯西小城
钟耀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倚在城墙上,暗黑色的战甲有着数十道痕迹,这些痕迹有深有浅,但无一不流着斑斑血水,有些甚至是能看见血肉翻起,不过早已绞织的模糊不清。
他的长剑,沾满了血迹,可能因为夜里冷冰,这血迹凝固在剑刃上,看不见往日的锋利。
他想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而站起来,却不料全身早已空虚,险些跌倒,摇摇晃晃之际,左右副将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这样下去,都纷纷上前,想扶着他。
但钟耀辉是勇士,是统帅,是将军,所以,他努力的抬手拒绝,他是勇敢的,坚韧的,骄傲的。
这种人,不适合扶起,而适合战死!
“张将军的尸体运回西阳城了吗?”
最后,钟耀辉双手执剑,借力强撑,挺直了腰,眺望着远方。
左右副将,忍着悲伤,想张嘴说话,却吐字无声,唯有点头。
钟耀辉抬起了头,满天星星,却不见那一轮圆月,似乎它也早已残缺。
“这些年我行军打仗,曾听人说,人死后,若无悔,将会成为这星空中一颗新星辰。”
钟耀辉眼神涣散,艰难的挥着手,左右副将便为他取来战盔,缓缓递上。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头盔上的那颗勇士徽章,苍白无比的脸上,露出了怀缅之色,那时,他意气风发,征战四方,荣耀归来,赐勇士称号!
而今,他庄重的戴上了战盔,收起了长剑,笔直的腰间,是陈国将士永远不倒的脊梁。
“终于,我再也见不到夕阳的红……”
慢慢的,他闭上了眼睛,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将军……”
副将的呼唤声,士兵的哭喊声,战马的悲嘶声,他似乎都听不到了。
冷冽的西风,呼啸而过,此时,大西北上的星空,霎那间,有一抹星光坠落。
陈国皇都,最高的那幢阁楼里,有着一道黄衫身影。
星光坠落的那一刹那,他猛然惊醒:“将星陨落,西北……”
远远的,只见一道流光而逝。
……
“王爷,屯西小城,失守了!”
钟盛没有惊讶,也没有慌张,只是有些木讷。
良久,钟盛转过身来,看着这名从屯西撤回的士兵,那断臂残肢,让钟盛惭愧无比。
“钟将军…撤回来了么……”
钟盛问的很轻,很轻,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心底藏着的那一抹惊慌。
“钟将军……”
士兵的眼里,流淌着泪水,他的身体,颤抖的那么凄凉,那么悲怆。
钟盛不禁觉得心力交瘁,老泪纵横。
虽然钟耀辉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是自己唯一一个养子!
如今儿子战死沙场,作为父亲,他的心,可曾是破碎那么简单。
那个坚毅不拔,自有傲骨的孩子,他已经逝去,化作这西北里的一抔黄沙。
西风凛凛,这黄沙细小,他捕捉不住,这西北茫然,它又何从何去。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
一夜已过,钟盛再度苍老了许多。
但皇命在身,百姓在身,他没有选择后退的余地,尽管手上剩下不到五万精兵,他也要守住这西北关隘。
他不能退,否则陈宫便可长驱直入,策马奔腾中原,届时,他就是如千古罪人,万世将不得安宁。
“程将军,马将军听令!”
钟盛深知到了最艰难的时刻,他不能倒下,一个没主心骨的集体,是不可能办成事情,更何况还要守住西阳关。
“末将在!”
程马二位将军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你等二人,各领一万精兵,镇守北门,至于南门,我亲自上阵!”
数位将军闻言,纷纷出列,阻止钟盛的做法。
钟盛却喝斥一声:“莫非诸位嫌老夫老矣!”
众将哪敢有这般想法,都一脸惊恐,跪下解释。
“不得多说,立刻领命前往!”
……
屯西小城,破败城墙上。
陈宫眺望西阳城,眼里不知闪烁着什么。
“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不早点攻下屯西?”
左手下侧,那名虎背熊腰的将军正恭着手,弯着腰,静候着,道:“属下不知!”
陈宫转过身来,看着城墙边里,步阶上的士卒在安静的等待着,虽然拥挤但不失整齐:“我有精兵数十万,却不用,是为了长生!”
“长生?”
虎背熊腰将军似乎没有听明白,不过却是不重要,因为,陈宫自己明白就好。
自发兵进攻的那一天起,八十多万大军,死在这屯西小城城门前,不下一半,而钟盛手下的军队,阵亡也有十几万。
若说陈宫真的对这些没有一点触动,那肯定是假的,毕竟当年争夺储君失败,被罚至边境的这一笔仇,是怎么都忘不了的,如果有机会,他不可能放过皇城中的每个人。
“屯西小城现在安户多少人?”
“二十万左右。”
“屠了!”
虎背熊腰将军惊骇的看着陈宫远去的背影,一时说不话出来!
二十万百姓,屠了!
饶是他征战沙场,攻城掠地多年,也不敢动这念头,因为屠城是有损名誉人德的事。
但他不敢去跟陈宫说,更不敢不执行命令,因为,此时此刻的陈宫,给他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也许,只有乖乖听话,才能活的下去。
不久,屯西小城惨遭屠城一事传遍陈国。
举国上下,无一人不痛恨责骂陈宫的兽性行为,都纷纷要求参军,要将陈宫活捉,凌迟百日,再五马分尸,车裂而死!
更有甚者,每日拂晓与夕落,在城门效外,立下陈宫坟头一座,脚东头西,广作法事,诅咒其下十八层地狱,子子孙孙万代不得轮回。
“陈宫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纵兵屠城,流血成川,只怕走不远矣!”
有人这样指出。
“陈宫残暴嗜杀,罪孽深重,善恶报应,昭然不爽,他日必入无间地狱!”
也有人狂声痛骂。
西阳关,太守府。
钟盛和一众部下也在谈论陈宫屠城一事,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钟盛。
陈宫他认识,是一个才智无双之人,可他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一旦屠城,失了民心,举国反抗,人民唾骂,那他起叛就更不可能成功,而战败,则意味着身亡!
陈宫有这么傻吗?陈宫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吗?答案显而易见,陈宫不可能寻死,更不会放弃,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所有人都无法解释!
此时此刻,屯西小城,护城河里,血水如流,街道两旁,横尸遍野,断肢残体,四处抛投,浓浓血腥,刺人鼻孔,惨惨兮兮,不敢直视,东西两头,一片黑暗。
陈宫端坐在城墙上,眼神深邃,笑容阴毒,长衫似飞,如同恶鬼。
“战死六十万多将士,加上这二十万百姓,显然,还不够啊!”
生命如草芥,人头如馒头,在陈宫心里,一文不值。
“命令将士,休息整顿,明日,攻下西阳城!”
虎背熊腰将军,带着恐惧之色,领命离去。
而陈宫,则微微一笑:“你们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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