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恒没想到夜亦痕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手一抖，杯中御景茶便溢出了几滴。
“臣不知，他怎么会暴毙了？”夜恒忙将玉杯放在了矮几上，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问道。
“朕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夜亦痕将他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他继续说道：“据说昨夜你在王府上设宴，宋林建也在宾客之中，你就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昨夜酒宴的情形不由地浮现在夜恒的脑海，宋建林刚一到便表现出一副急躁惶恐的模样，只在酒宴上喝了两杯便告罪拉着他说有事要谈。
“皇上今儿在朝堂上问我徐大人的奏折是不是有遗漏？”宋建林对夜恒说道：“王爷，是不是皇上发现了什么？”
“宋大人不要惊慌，皇上也许只是随口问问。”夜恒安说道：“你如此惊慌，怎么能成大事。”
“可是皇上那么精明，他万一发现了是我换了徐大人的信，该怎么办？”宋林建依旧惊恐万分，“恒王爷你可得替我想个万全之策，这一切可都是按照您的指使做的，若是我暴露了，你也别想逃脱。”
“宋大人，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本王保证只要你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不会有事。”夜恒安慰一番，又问道：“徐达英的信还在你那里吗？”
“我已经销毁了。”宋林建回道：“那些信要是被皇上看见，我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真信已经被销毁了，假信到现在也没被发现就说明安全了，你还怕什么？”
“也是，可能是我想多了。”宋林建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王爷，这样杀头的事情，我可再也不能替你干了。”
“怎么咱们京都城的花魁给你做了三姨太，让你干这么点事情，你就不愿意了。”夜恒气道：“那你把三姨太还给我。”
“不不不，王爷息怒。”宋林建陪笑道：“三姨太的事儿谢谢王爷的成全，不过我胆子小，真不合适干这些事儿。”
“宋大人，你放心吧，以后本王也没什么需要麻烦你的事情了。”夜恒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宋林建得了夜恒的保证，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生命就在此时已然到了尽头。
他在酒宴上大醉而回，第二天便被发现暴毙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夜恒，朕问你话呢。”
夜亦痕的声音将夜恒思绪拉回，他忙回答道：“臣闲散在家，无事的时候会邀请一些曾经的同僚到府中小聚，但是我们从来之谈分月，不谈朝政。昨日臣得了一坛好酒，便邀请了几人，其中便有宋林建，但是臣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之处啊。”
“但是他从你府上回来，一液之后便暴毙而亡了，这让人不得不产生联想。”夜亦痕目光炯炯地望着夜恒。
“臣惶恐。”夜恒赶紧下了软塌，跪在了地上，说道：“皇上明察，臣邀请宋大人只是喝酒，况且臣与他无冤无仇，没有害他的理由。若是有人无凭无据就想诬陷臣弟，皇上一定要为臣弟做主。”
夜恒言语之中十分诚恳，光从表面实在看不出任何不当之处。
“皇弟严重了，起来吧。”夜亦痕道：“只是朕不喜结党营私，你是知道的，以后这酒宴还是免了吧。”
“是，是。”夜恒连忙应道：“是臣弟考虑不周，以为自己不在朝堂之上便可以随意些，臣以后定与大臣们保持距离。”
“好了，朕还有一些公务要忙，你回去吧。”夜亦痕道。
“是，臣告退。”
“这御景茶连同茶具就赐给你了。”夜亦痕对德公公说道：“小德子，送恒王爷出去。”
德公公将一个玉壶并两个玉杯装在木盒之中，他将木盒提在手中对夜恒说道：“恒王爷，咱家送送您。”
“有劳公公。”夜恒跟在德公公身后出了御书房。
白宇从隐藏的地方闪身出来，来到夜亦痕的身旁。
“你来看看这棋局。”夜亦痕对他说道。
白宇伸头看了一会儿，说道：“皇上执黑子赢了恒王爷半子，皇上棋艺高超。”
“非也。”夜亦痕看着棋局说道：“自小，夜恒便是我们兄弟中棋艺最好的，从前朕与他下棋，十次只能险胜两三次。但是自从我做了皇帝，夜恒便再也没有赢过我，并且每次输给朕都不会超过两子，你说是他棋艺高超还是他的棋艺精妙？”
白宇又仔细看了便棋局，不由赞叹道：“想要赢不难，想要输也不难，但是想要输的漂亮，输的在可控制范围内，就难了，恒王爷的棋艺果然精妙之极。”
“字如其人，棋更如其人，夜恒，你将自己藏的太深了。”夜亦痕伸手将面前棋局搅乱。
“皇上，您刚才和恒王爷说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白宇并不是很明白，夜亦痕今日与夜恒说这些话的目的，但他肯定，夜恒回去后定然会更加谨慎小心。
“你还不够了解朕的这个弟弟，朕就是要打草惊蛇。”夜亦痕道：“夜恒自小从各方面都不输于我，在众兄弟中也算是出众的。”
“但是因为其母妃身份低微，兄弟们都瞧不起他，父皇也不重视他，再加上他母妃行为处事一向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夜恒也由此养成韬光养晦，谨慎小心的性格，他做事情一定会办的滴水不漏，想要查怕是查不出什么。”
“但是今日，朕的一番话，定会让他内心受到冲击。”夜亦痕看向白宇，问道：“白宇，你觉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白宇略一思索，说道：“皇上您刚才说恒王爷性格谨慎，被皇上这么敲山震虎来一下，怕是会像从前一样将伸出的头缩回去，如此朝廷是平静了，可想要在抓他怕是难上加难。”
这也是白宇最为担心的地方。
“不，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会孤注一掷，拼死一搏。夜恒对朕包括对从前的夜则熙都是口服心不服。”
夜亦痕脸上露出笃定的笑容：“朕就是要将他心中长期压抑的愤恨和不满爆发出来，如此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就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