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密布的黑云没有一丝缝隙,偶尔的一道银蛇仿佛用绝世宝剑瞬间划开云层,好像把老天长时间积聚眼泪全部倾泻到人间。送来灾区的汽车早已经在半路搁浅,三百来人的队伍在疾风暴雨中跋涉,雨水早已经模糊了双眼。平时看上去超帅的军靴再也看不清原来的颜色,里里外外都已经是让人无奈的泥泞。
“快,快,再快点。”营长周余韧武敕翔高声的呼叫在暴风雨力显得那样的苍白,所有的士兵速度已经到了极限。一座黑黝黝的山脉出现在眼前,一片汪洋上面是星星点点民房,像一只只飘泊在无际大海上孤零无依小船。村子里唯一一个高大的建筑,三层楼顶的天台上已经挤满了人。
比赛的前十名,组成了一个特殊班,被命名为“狂猎”班。“蓝鹰”营二十七个班叫“蓝鹰”班,“红鹫”营二十七个班叫“红鹫”班。
周余韧找到武敕翔,“老武,你看现在面临的就三项任务,一,把所有民房里剩余人员送上那个最高的三楼,这一点是重中之重。二,把民宅中珍贵用品转移,三,巩固拦河大坝。”两人研究了人员分配。
“‘狂猎’班负责救人,‘蓝鹰’班负责抢救物资,‘红鹫’负责筑堤。”周余韧一声令下,全体行动。
畅桑冲进一个低矮的民房,水已经淹没过膝盖,盆子,垫子各种杂物飘在水面,泥土的墙壁摇摇欲坠,房顶的梁木发出瘆人的嘎嘎声,坍塌随时可能发生。一个七旬老者费力地抱着一台大屏幕彩电艰难地从里屋走出来,脚步蹒跚踉跄。
这么简陋的土房,房间里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恐怕这彩电就是这家唯一的贵重物品了,难怪这老者没有撤出去,看来是真惦记这唯一的贵重财产,说这电视就是命GEN子也不为过。
“大爷,电视会有人来拿,走,我领你出去。”畅桑看了眼摇摇欲坠的房子焦急地说道。
“不,这就是我的命根子呀,两千元的,我们足足攒了五年。”老人眼里含泪了。
“别担心,会有人来搬的。”畅桑安慰着老人,把电视放在高一点柜上,背起老人冲出门外。
“轰”房子在畅桑迈出门框的一瞬间塌了。
“我的电视呀”一声绝望的叫喊,老人晕倒在畅桑的背上。
“妈妈,妈妈。”一个很尖利但也很微弱的孩子声音从旁边的一个已经坍塌一半的土房里传出。雨,大雨,一直在无情地下,畅桑当然知道,进去可能就再不能出来,但那微弱的呼叫让畅桑义无反顾。
一个看来几个月大的女娃在炕上爬着,伸出小手努力地够向前方。畅桑顺着小手看去,一个中年妇女被压在倒塌的檩木下奄奄一息,手里还抱着一个包裹,看来是想拿了包裹再去抱孩子。
畅桑急了,真急了,时间就是生命,但生命不能放弃任何一个。畅桑急中生智,用感应器召唤来了机器人。机器人刚刚救完一个老大娘,正按照程序去发现下一处,接到畅桑的召唤,召唤是优先于其他程序的。
畅桑给机器人输入了另一套程序,只见机器人一手撑住了房梁,一手拉起了中年妇女身上的檩木。畅桑小心翼翼地背起中年妇女,用一手扶着,另一只手抱起孩子冲出门外。水再次冲塌了房屋,机器人从梁木中间爬出。
畅桑把这对母女送上安全的三楼,再次和机器人冲进雨水中。给机器人输入生命探测功能,扫视一周,再也没有反应。畅桑和机器人加入到抢救财产的“蓝鹰”班中。
“老乡们,点点人数,看看有没有缺谁。”周余韧看着因为紧张全都脸色苍白身体战栗的人群。
“妈呀,我家的小三呢,刚才还在的,有谁看到么?”一个少妇一手拉着一个孩子眼泪都下来了。
“‘狂猎’班速度搜寻失踪孩子,其他任务放下。”周余韧用对讲机联系着“狂猎”班。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五十米……”畅桑带着机器人一起逐渐扩大着搜寻范围,终于机器人接到了微弱的生命信号。畅桑放眼望去,大雨汇成的巨浪中,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紧紧地抱着一段木头,正被冲向一个深潭边。看孩子奄奄一息的样子,怕是已经喝了不知道多少脏水,已经到了半昏迷状态,双手机械地抱着木头靠的已经不是理智而是本能。
再冲半米就危险了,畅桑给机器人输入了救人的程序,机器人飞快地前行,到了孩子身边,抱住,却没有拉动。原来孩子被水冲散的衣服已经紧紧缠绕在了旁边的一个树干上。
“‘狂猎’班速回,速回,辽河泄洪,马上来洪水了。”周余韧和武敕翔在对讲机中同时呼喊,声音都变调了。
怎么办?一条生命就在一念之间,机器人没有解决突发特殊现象的能力,班里的战友已经开始撤退了。看着水中起伏的孩子,畅桑咬了咬牙,冲向那颗大树。
畅桑解开了缠绕的衣物的时候,,巨浪,滔天的巨浪已经离高楼不远了。浊黄的洪水前头直立,像一堵墙,对就是墙,足有五六米高的墙。隆隆的水声像连成片的惊雷,震耳欲聋。
“畅桑,快跑啊,快跑啊,来不及了!”战友们嘶哑的声音还是盖过了水声传到了畅桑耳中。畅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机器人,在水中畅桑是想快,但真的寸步难行啊,如果不是有机器人,真是不堪设想。
畅桑在逐渐靠近高楼,而洪水也呼啸着靠近高楼,畅桑判断自己和机器人怕是不能赶在洪水之前进楼了。如果被水淹了高楼,恐怕再上楼就是问题了。畅桑急忙给机器人输入了一个自动认路功能。
畅桑进到一楼的时候,洪水到了,迅速彻底淹没了一楼。黑,漆黑,墨一样的黑,没有一丝的光线,畅桑拉着机器人的手,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机器人,这时的畅桑终于体会到了盲人的世界。
水的阻力,即使是机器人也举步维艰,几次的踉跄,畅桑不得已把机器人的速度再次调小,增大牵引力。周边的水压让畅桑喘不过气来,水中的时间仿佛在变得越来越慢,分分秒秒都感觉那么长,长时间的闭气畅桑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口脏水。
凭感觉一直在上升,畅桑的身体真的已经到了极限,抱孩子的左手已经脱力了,只靠着一丝信念没有松开。右手牵拉着机器人的手,如果不是机器人的手像手铐一样紧紧拷住怕早就松开。
当畅桑感觉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哗啦”一声机器人的头离开了水面。
“快看,上来了,是褚男神!快救人。”不知道是谁一声喊。闻聚武一个箭步蹿上去,一把拉起刚刚露出头发的畅桑。
人们的目光聚焦在畅桑的身上,本来飘逸的长发被水冲得凌乱地遮盖了半个脸,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双目紧闭,口微张,明显没有了意识却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最引人注目的是,右手已经离开了机器人,但抱着孩子的左手却一直没有松开。当闻聚武想把孩子拿开的时候,失去意识紧闭双眼的畅桑居然下意识地更加搂紧了孩子。
天台上早已经站满了人,三楼上人也已经满了,二楼里水已经没腰深了,楼梯上也站满了人。军医把孩子和畅桑抬到三楼,腾出了一片空地,孩子很快醒过来,抱着母亲的大腿,边哭边看着畅桑这边。
军医正在给畅桑连续做着人工呼吸,畅桑已经吐出十几口水了,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红晕。
“咳,咳,咳”畅桑睁开了眼睛,巡视了一周,由于旁边都是关心自己的战友挡住了视线,没有发现自己救的孩子,着急地对闻聚武喊道“孩子呢?难道孩子还是没有救回来?”失望,愧疚的情绪让畅桑的眼圈红了。
“呜,呜,呜,兵叔叔,我在这儿,谢谢你。”终于听到畅桑的声音,那个七八岁的孩子激动得泣不成声了。畅桑终于放下心来,起身把位置让给老乡,自己下到二楼,和战友们一起站到水中,所有的士兵仿佛一面坚固的墙,挡住了一直上升的洪水。
两个小时,足足两个小时,雨歇天晴,洪水撤去。当暖暖的阳光再次照耀这片大地,柔柔的清风吹散片片的浮云。人们仿佛隔世。
面对千恩万谢的百姓,真心要留所有的士兵吃一顿饭,周余韧,武敕翔怎么能不感动“乡亲们,你们的心大家知道,但我们有纪律,有任务,谢谢大家。”
这次抗洪救灾中,李畅桑荣立三等功。提升为“狂猎”班班长。
三天后,部队接到一份特别的感谢信。“亲AI的兵叔叔,宝宝TAO气离开了妈妈,一阵JI流使我HUANG乱没了主意,忙乱中抓住一段木头,我就没有知觉了。所以我不知道叔叔是如何JIU的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如何的JIN急,不知道叔叔如何战胜了洪水,这些都是妈妈后来和我说的,我就知道,没有叔叔,就没有宝宝的命,我会好好学习,长大了会报答叔叔。对了,叔叔不用回信,宝宝还不DONG事,但宝宝XIANG知道叔叔的名字,牢记在心里。”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情的词汇,甚至都不能把语句整理通顺,一看就是孩子的手笔。一颗真心,一片真情,畅桑请求领导把这份感谢信给自己留了下来。留下一个孩子的真心,恐怕比任何奖赏都更加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