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掉下去的话,那么教授肯定是第一个。
何清芷走在靳焱森前面,走在最后面的人是靳焱森,相对更安全一些,但也正因为这份安全让他有了更多的精力去注意距离空中的云上山还有多远,他们离开地面已经有多高了,而查看这些东西的结果就是让他心中对于高空的恐惧进一步加剧了,这让他每走一步都会心跳加速。
在连续前进了大概一个小时后,透明桥的坡度明显升高了,而且从他们身边吹过来的风也明显增强了,这不仅让我们难以保持身体平衡,也使得落下的雪花很快就被吹飞,让他们难以确认前路。
他们不得不压低身体中心,改走为爬,并且一点点地小心在前面摸索着探路。
就这样一直爬爬停停、停停爬爬,也是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以及恐惧的缘故,他们谁都沒有注意到底在空中爬了多久,反正周围的越来越暗,地面已经完全看不到了,而前方的山则越来越近,胜利就在眼前了。
继续向前又走了一段,突然之间他们脚下的桥梁渐渐显出了它的本来面貌,它比我们想象的要宽,差不多有将近一米,在桥显形的同时,之前还在他们身旁汹涌着的风也停止了,雪也不在飘了,好像一切都静止下来了一样。
山就在他们前方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山脚下围绕着云团,桥下也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他们仿佛在一瞬间进入了一个云上的世界。
在中国古代的神话故事当中多次提到了“天界”、“天宫”之类的词,现在看来那并非是古人对天空的向往,而是神真的是在天空出现。
何清芷他们不管这会不会又是月读通过电信号直接刺激他们的大脑而制造出来的幻觉,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就一定要到山上去看一看了。
能看到路了,风也停了,所有的阻碍都沒有了,最后的一段路我们走得自然比之前快得多。
当他们的双脚终于踏上那座云上山的时候,他们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可以放下来了。所有人的状态都是类似的,布莱特教授更是躺在了山脚下的岩石上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总算是上来了,现在想想都还觉得不可思议。”常骁坐在地上也在感叹着。
不可思议!
他这个词用的非常准确,尤其对靳焱森和何清芷来说,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在这之前,他们一个只是个心理学顾问,或者说是个侦探,另一个只是复活成小女孩的风水师,但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他们斗人斗鬼,现在竟然来到一座荒岛上,要准备与邪恶的神灵斗争了。
靳焱森竟然穿着一身天照武士的铠甲,腰间挂着武士太刀,身背后还背着五个血太岁生物,脚下则是一座悬浮在空中云上的山,而且这山上还有一座神的宫殿。
除了“不可思议”他们每一个人真的想不出其他词语来描述我现在的心情。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靳焱森也终于在一件事情上发自内心地跟常骁达成了一致。
何清芷看着他们笑了笑,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实在是无法想象,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够重生实在是太好了。
他们四个在山脚下休息了好一会,把一路上消耗的体力尽量恢复一些,何清芷也把最后一份血布丁给了靳焱森,以免他在最后关头突然病情发作。
在状态恢复到七成左右之后,他们四个便开始爬山了。
这山上是有植物的,虽然并不如岛上森林那般茂盛,但也算是有花有草有树有林,路上他们甚至还看到了一些松树之类的啮齿类小动物。。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个小神龛,神龛内放着一个大概到人膝盖高的小狗雕像。
布莱特教授蹲在神龛前认真地查看了好一会,然后道:“这应该是狼。”
“是狼?”靳焱森并不觉得神龛中的小狗是狼。
布莱特教授回头道:“在日本的神话中对狼有着特殊的敬畏,这一点从‘狼’在日语中的发音就能看得出来。”
“我知道‘大神’的发音跟‘狼’是一样的。”靳焱森补充道。
“所以这神龛中供奉的犬灵应该就是古代日本最敬畏的大神,虽然看起来跟咱们熟悉的丛林狼不太一样,但这个应该是以日本狼为原型所雕的,年代应该相当久远了。”
布莱特教授一边说一边抬头朝四周眺望道:“我们现在已经融入历史当中了。”
“这么说来辉夜宫是由犬神看护的?”何清芷接着问道。
“不不不,并不是这种关系。”布莱特教授摇了下头,然后解释道:“月读、天照、须佐之男,她们是掌管天地日月的主神,犬灵则是不然,它们更像是根据人们的主观臆想而生出的动物守护灵。”
“这听起来怎么好像有点鬼应愿的意思呢?我也从来沒想过鬼应愿的原理会是什么、或者鬼、仙、妖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跟着学罢了。当然我所涉猎的风水更是意为顺应天意,顺势而为。”何清芷一边问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常骁。
“你沒去想过是对的。”布莱特教授对何清芷道了句,然后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这也是我们这次为神而来的目的,如果我们见到了月读,就可以通过她得到一切我们想要知道的答案,关于这个世界的,还有世界上所有难解谜题的答案,自然也包括鬼怪。”
一个供奉着犬灵的小小神龛就引出了布莱特教授的豪言壮志,不知道见到了月读的宫殿时他会有什么更高端大气的志向,不过布莱特教授的话也多少让何清芷心里有了些触动。
靳焱森更是,强烈的好奇心是他这辈子都沒办法摆脱的顽疾,而从月读那里能够得到的东西无疑是治疗他这顽疾的一剂灵药。
他们沒有在神龛这里多做耽搁,布莱特教授关于犬灵、大神的讲解说明也在路上边说边进行。
继续向上走他们经过了一条极其眼熟的路,那种路和之前在岛上遇到的人造石路一模一样,石头路面平滑的就像镜子一样,只是这座悬空山上一片阴暗并沒有可供路面反射的明显光源。
在邻近山顶的地方我们穿过了一个石牌楼,随后便是一个巨大的山间平台,继续向后又是一条狭窄的羊肠山道,这一切都跟岛上的地貌出奇的相似,只是山上的植被并不茂盛,周围的景物也不尽相同。
“这条路跟朝圣岛上的一样啊,建筑啊、地面什么的都非常像,我都怀疑咱们不是到了天上,根本就是进了一个时空隧道,回到过去了。”常骁一脸轻松地说着,感觉好像是在开玩笑,不过他的话还真是让何清芷深思了一下。
毕竟,她来到这个世界不就是相当于穿过了一个时空隧道而来的吗?所以她是相信有时空隧道的。
然而靳焱森并不是这样想。
这里真的是天上吗?
那透明的桥真的存在?
会不会一切都是一场幻觉呢,他们其实压根就还在岛上,而且正在一步步靠近那片天照武士和D国吸血鬼拼杀的战场。
“大家还是小心一点。”想到这靳焱森不禁放慢了脚步,同时也提醒其他人小心一点。
不过靳焱森的担心很快就被证明是沒有必要的,他们进入的这条羊肠山路并沒有很快走到尽头,而是盘旋着一直向着山顶延伸,到了后面甚至出现了台阶,就像是一个人造的回旋楼梯一样。
顺着这楼梯他们四个人一路走到了山顶,在他们面前也赫然出现一座巨大的宫殿。
这宫殿绝不会给人富丽堂皇的感觉,它实在太过破旧太过沧桑了,宫殿的大门已经沒了半边,窗子也是千疮百孔,正门前的两根大柱子全都脱了色,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破旧才使得这宫殿充满了故事感。
“终于到这了,真他妈不容易啊。”常骁望着破烂的宫殿大门叹了一句。
而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一刻,突然整个山顶剧烈地摇动了起来,那巨大的宫殿也随之左右摆动,木梁和瓦块纷纷从宫殿上塌落下来,发出隆隆的轰响。
“怎么回事?”常骁大喊着回头问布莱特教授。
“大家躲开小心!”何清芷则是大声提醒道。
“不……不知……”布莱特教授结结巴巴地回答了两个字,随后便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何清芷赶紧转回头沿着布莱特教授的视线望过去。
宫殿的前门口已经全塌了,而在那一片废墟当中也逐渐升起了一个圆形的石台。
那石台精致无比,与周围的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石头的四周都雕刻着众多栩栩如生的动物,而正对着他们的那头狼雕得尤其之好,那对眼睛就活的一样盯着他们。
“靳焱森,有阴气,注意一点!”何清芷突然大喊了一声,随后几步跑到靳焱森的身前摆开了准备作战的架势。
常骁也是一样如临大敌地紧缩着眉头。
毫无疑问,在“取得真经”之前他们还需要经历最后一难。
布莱特教授的兴奋维持了不到十分钟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靳焱森这时倒是有点后悔沒有把灵视眼镜带过来,要不然现在他也可以看看到底在这垮掉的宫殿前到底有着怎样的凶险。
不过他们等了好半天也沒冒出半个敌人来,何清芷和常骁脸上的紧张神情也随之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茫然。
“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对劲?”靳焱森连忙问道。
何清芷回头看向我摇了摇头道:“我也解释不清楚,这阴气的变化很怪,是我从来沒有见过的。”
“怎么个怪法?”
“就是一会淡一会浓的,有时候还会彻底消失一下,刚才我以为大概是鬼王要出现了,结果又像是游魂野鬼,搞不懂了,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何清芷一边回答一边皱着眉头。
常骁随后也给出了类似的回答,他说他也沒见过这么混乱的阴气变化,而且不只是阴气,整个山顶的阴阳都处在一种混乱的状态,就像是进入了一个阴阳杂糅的涡旋之中。
靳焱森能听懂他俩的话,但却完全无法理解他俩对阴阳的感受。他天生就比这两个人少了一种对阴阳的感知能力,就像盲人也知道颜色这个词,但却完全无法理解颜色到底是什么概念一样。
而就在靳焱森纠结于何清芷和常骁所说的阴阳杂糅这件事时,他却忽略掉了另一个人,那就是布莱特教授,等他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布莱特教授已经不见了。
“教授呢?”靳焱森惊讶着问道,然后转头四下寻找着,但完全不见了布莱特教授的影子。
何清芷和常骁也是奇怪地四下望着,结果也同样沒有布莱特教授。
“这可真怪了,他人呢?”常骁自言自语似地问着,紧接着也用拇指在眉心上抹了一下。
很明显,常骁已经做出了他的判断,布莱特教授被抓走了。
几乎就在常骁刚刚做完抹眉心这动作的同时,从他们身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响,常骁也应声倒在了地上。
这一枪来得太过突然了,靳焱森和何清芷根本沒有想到身背后竟会有人开黑枪。
何清芷连忙转身回头看,同时也将腰间靳焱森给她的太刀抽了出来。
可是她并沒有看到任何人,在她身后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山头,根本看不到开枪的人。
突然“砰”的又是一声枪响,何清芷身上并沒有中弹,可靳焱森却闷哼了一声,然后栽倒在了地上。
“是谁?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何清芷气的大骂了一声,然后赶紧跑到靳焱森身边看他的伤势。
子弹打在了靳焱森的左侧腹部,血呼呼地往外涌着,样子看起来非常不妙,何清芷一边用力去按住靳焱森出血的肚子,一边赶紧从身上扯下布条给靳焱森包扎。
“学长,你感觉怎么样?”
“没,没事,你小心。”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靳焱森的视线突然开始变红,他的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一股吸血的冲动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向他的脑袋涌上来。
“走开!”靳焱森大喊了一声,然后又用力摇着脑袋,希望可以用这种方式将这嗜血的冲动驱赶走,可是这方法显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他的视线越来越红,仿佛那些血不是从自己身上涌出来,而是从何清芷身上涌出来的一样。那些血就像琼浆蜜露一般散发出无比诱人的气味。
该死的!该死的!
“学长,你挺住!”何清芷知道是靳焱森的嗜血瘾症发作了,她想上前却被靳焱森狠狠地瞪着。
靳焱森在心里连骂了两声,然后在地上后退着,想远离何清芷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