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焱森手头上没有绳子，索性就把向乾坤腰间的皮带解了下来，然后把她的两只手反捆在背后。搞定了她之后我也赶紧来到不远处的秦璐身边，然后用手指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就在他的手刚要靠近秦璐鼻子的时候，秦璐的左手突然抬起来抓向他的手指。
靳焱森吓了一跳，整个人也向后一弹。
秦璐一手抓空了，随即也抬起头看向他这边。她的脸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还是之前在中餐馆里见的样子，但她的眼神却完全像是另一个人！她瞳孔中好似有一道光，那是愤怒的火焰所发出的冰冷的光！
“秦璐，是我！我是靳焱森！”他一边跟她说话一边再次朝她走了过去。
秦璐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在了他手里的枪上。
“这是我从向乾坤手上抢过来的，她已经没有威胁了，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解释道。
“我不认识你，但是我还是得谢谢你，如果你是来帮忙的那就扶我一把，另外那把枪可以还给我了吗？那是我的枪。”秦璐用异常陌生的口吻对我说道。
靳焱森很清楚秦璐打算做什么，所以他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同时也把手枪放进了他的裤子口袋里。
“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是想要报仇的，但是你杀了她你自己也完了！”
“不会的，我会一枪打爆她的头，然后把枪和我的衣服全部销毁，没有人能证明人是我杀的，就像他们之前杀死章丽时一样！快把枪还给我！！！”秦璐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靳焱森冲她摇了摇头道：“一定还有其他决定办法的，比如让向乾坤自己去认罪。”
“认罪？哼~”秦璐冷笑了一下，“她根本没有忏悔之心，上帝是仁慈的，他会宽恕那些诚信改悔的人，但是像她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上帝会用惩戒之剑摧毁掉这些彻底腐化的灵魂，所以才会有审判天使！”
“这就是你给你那些受助对象灌输的思想吗？你知道章丽的亡魂并没有消失，她始终陪在你身边，并且偷到了向乾坤的初稿让你发表对不对？后来你又通过互助会让那些和你有着相同遭遇的女性相信上帝会惩戒恶人，最后你将章丽改造成了女上帝，不，用你的说法应该是审判天使！”
“没错！就是这样的！我就是想要所有灵魂腐化的恶人都死掉！我的想法没有错，章丽也希望这样！正义始终要得到伸张，恶人就该下地狱！！！”
秦璐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的最后一句话，同时她也朝着地上的向乾坤猛冲过去……
靳焱森无论如何不会让秦璐杀人，虽然她疯了，但她始终是无辜的受害者，他不会让她因为杀人而进监狱！在秦璐冲到向乾坤身边之前他也一把抱住了她，并且将她的双脚抬离了地面。
秦璐在他的怀里拼命地挣着想要冲出去，她甚至为了让他松开胳膊而低头去咬他的手！
靳焱森继续用两臂紧紧抱着秦璐的腰，让她既没办法挣脱开又没办法咬到他。在他制止秦璐去杀向乾坤的同时，他也发现秦璐肩膀和手臂上的伤非常的重，随着她用力的挣扎，血也汩汩地从伤口向外渗。
“你别在闹了！！如果你杀了她，你的人生也就完了！你觉得章丽想看到的是你的后半辈子一直在监狱里度过吗？你好好想想！！！”靳焱森对着秦璐的耳朵大声吼道。
秦璐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后她也慢慢停止了挣扎。
“伸张正义并不意味着你要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明白了吗？如果你明白了就点点头，然后我就放开你。”
秦璐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秦璐是在应付他还是真想通了，所以我在履行诺言将她放下的同时也随时做好准备将她抓回来。
不过秦璐似乎真的已经放弃了杀死向乾坤给章丽报仇的想法，她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是低头念叨着：“章丽希望我可以鼓起勇气面对那些恶人，我觉得做到了，我希望可以用她的方式生活，用她的方式帮助别人……”
“但是她的做法也不一定全对，比如她以你的名义去控告林宗然，这个主意真的不怎么样。”
秦璐点了点头，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靳焱森看到她的身体从绷紧的状态缓缓松弛了下来，他的心里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他认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向乾坤已经爬着到了看台边的位置，而且用肩膀依着一根木头支架让自己站起来，同时他也看到她被我捆在背后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多出了一把匕首。
她想要跑！
他赶紧跑过去想要把她抓回来，可不等我到她身边她已经用匕首将皮带割断，然后猛地转回身将匕首顶在了她自己的喉咙上。
“别过来！你要过来我就把匕首捅进喉咙里自杀！”
“你以为我在乎你的死活吗？”我毫不示弱地回击道。
向乾坤冲着我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腿上的伤是你开枪打出来的，枪上有你的指纹，你衣服上有开枪后留下的火药，就算我用袖剑刺伤了秦璐又怎么样，我是警察，我对疑犯进行适当的攻击这很正常！你突然带着这个连环杀手来找我，还跟我说什么章丽，说什么赎罪，这可真是笑话！我有什么罪？我只不过是杀了两个妓女而已，她们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污点，把她们抹掉有什么不好！再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人？你们谁都奈何不了我！”
“你做的所有坏事都在上帝的眼睛里，你早晚会受到惩罚！！！”秦璐愤怒地回应道。
“上帝？哈哈哈哈！！！”向乾坤狂笑了起来，“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上帝？我只不过觉得天使杀手是个噱头，可以利用它再写一部好作品而已！只有你们这些蠢货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什么上帝！你们都准备去死吧！你们全都没有好下场！！！”
向乾坤发疯似的一边冲着我大吼，一边慢慢地向后倒退。
这时候，体育场里突然亮起了灯，还有警笛声从远处传过来，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向乾坤的脸上也随之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她也不管腿上的伤口是不是还在流血，一转身便跑出了看台后面，然后朝着体育场中间的灯光区域跑去，并且一片跑一边挥舞着手臂呼喊着：“救命！有人要杀我，救命！！”
他知道之前开枪会发出很大的响声，但周围的看台绝对会将枪声阻隔掉一部分，再加上周围空空荡荡没有多少人，所以他觉得就算枪声在怎么大也不至于引来什么人。
就算是引来人了，他也早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毕竟确实是向乾坤袭击秦璐在先，他只不过是来救人的，打伤向乾坤的腿也是因为她试图用袖剑杀我，他只是正当防卫而已，但向乾坤意图谋杀这件事却铁证如山。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了，向乾坤竟然还在身上藏了一把刀，她跑出去恶人先告状，而手枪还在我的手里，这情况恐怕真是说不清楚了！最关键是我完全没料这么快警察就赶过来了！
在靳焱森追出看台的时候，三辆闪着警灯的警车也直接开到了体育场内，从车里呼啦一下子冲出来六名警察。
而就在他以为向乾坤可能又要逃脱制裁的时候，情况却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度大反转，冲出来的那六名警察竟一起将向乾坤包围了起来，并且举枪对准了向乾坤，其中一个警察大声喊道：“把武器放下，向乾坤警官！你现在涉嫌谋杀，我们要带你回警局，请你配合一下！”
那警官说话倒还客气，但这些台词显然不是向乾坤想听到的！
“什么谋杀？我家里的那个？那是个连环杀手，他是来我家要杀我的，我只是自卫还击而已！今天晚上我安排的行动就是抓捕……”
“你搞错了！”包围向乾坤的警官打断了她的话，“你涉嫌在十年前谋杀林宗然案件的关键证人，伙同林宗然谋杀法国女性章丽法瑞尔，现在又多了一条暴力袭击泰晤士日报记者秦璐！”
向乾坤整个人彻底傻了，手里的刀子也脱手掉在了地上。
不只向乾坤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展开，靳焱森也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他的袖子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他连忙回头看，发现秦璐捂着受伤的手臂从后面走了出来。她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向乾坤，然后满意地笑了下，随后又抬头看着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一瞬间他彻底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秦璐安排的，准确来说是另一个秦璐安排的！
靳焱森不知道秦璐到底分裂成了几个独立的性格，但我知道刚刚那个叫嚷着要对向乾坤复仇的秦璐已经不见了，而现在站在他身后的秦璐则是将向乾坤逼入绝境的真正幕后主导人。
当何清芷赶到学校的时候，最精彩、最热闹的部分都已经结束了，秦璐和向乾坤都被送上了救护车，不过接下来她们两个女人的去处肯定是有所不同的了。
靳焱森和何清芷作为非常关键的证人也要跟警察回去一趟，提供一些关键性的证词，不过鉴于靳焱森目前的身份，他不方便去警局，所以就以受伤为由将后续的一切事宜交给何清芷了。
之后的几天非常的安静，新闻、报纸上也没爆出什么重磅新闻，或许像向乾坤这样的花瓶警察还不足以引起重视，也可能是警方为了顾忌面子封锁的消息。
不过无论新闻媒体报道与否，向乾坤入狱的结局是绝对不会改变了，而且她的后半辈子都不可能从监狱里离开了，这应该就是秦璐需要伸张的正义。
有时候，章丽亡魂被超度升天时所露出的微笑还是会偶尔出现在我的脑袋里，现在想来那笑容所要表达的含义其实并不是他之前所想的，他以为章丽的意思是向乾坤终会死在爆炸头的手上，实际上章丽已经知道了秦璐在采取怎样的行动，她知道秦璐最终会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而且会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天使杀人事件结束了，这次事件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假警报，虽然看似事情与神有关，但实际上只是章丽的亡魂在作乱。
作乱这个词用在这里或许不太贴切，他很难评判章丽的做法是否正确，虽然恶人确实得到了惩治，但那几位行使惩戒之剑的人也因此而进了监狱。
而每次当他这样想的时候，那两位天使杀手平静的表情却又立刻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或许就如他们本人所说，行使惩戒之剑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救赎，是对自己过去种种恶行的忏悔。
无论他们身在哪里，他们的心已经彻底平静了，这大概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靳焱森和何清芷在从警察局回来的当天好好休息了一下，第二天一大早他和何清芷便开始在他家的图书室查找所有能找到的有关神的资料。
随后的一个星期里他和何清芷简直忙到吐血，每天他俩几乎都只睡两、三个小时而已。
而就在这时，一位意外的访客也在当天来到了何清芷家，这个人就是秦璐。
和第一次见面时不同，这次秦璐从头到脚都变了个样子。她没有穿她那条土气的快能盖到脚面老太太长裙，而是换了一身更能凸显身材的衣服，头发也烫过了，还化了淡妆，看起来非常漂亮。
最大的变化应该是她的表情了，她没有低着头，眼神中也没有向乾坤被抓当晚时那种愤怒，他们仿佛在她脸上看到了与那两个天使杀手类似的平静，一种灵魂得到洗礼后的特殊平静感。
何清芷把秦璐请进了会客厅，又询问了一下她的伤情。
秦璐微笑着回答说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随后又道：“我这次过来也是专程向你们两位道谢的，尤其是你，靳焱森，多谢你在那天晚上阻止了我，怎么说呢……”秦璐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脑中搜寻着最合适表达她目前感受的词语。
“没关系。”靳焱森冲她一摆手，“感谢的话就不必费力想了，倒是你目前的状况更让我好奇，你应该也清楚你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吧？我的意思……精神分裂。”
秦璐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产生任何变化，这多少让他松了一口气，他在说刚才那句话时还在想着如果秦璐吃惊地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她，到那时他又该如何回答，现在看来他不必为这件事多费脑子了。
“我知道，我也正在接受治疗。所以我也是一直等到最清醒的我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才过来向你们两位表示感谢。”秦璐微笑着道。
“最清醒的你？所以你知道除了现在这个你之外具体还有多少个分裂性格？”我好奇地问。
秦璐点了点头，“算上现在的我一共有四个，一个拥有我所有的愤怒，一个拥有我所有的胆小和懦弱，一个拥有我所有的恐惧和悲伤，还有一个就是忘记了所有难过而一直向前看的我。不过现在的我并不是完整的，现在的我越是乐观，另外三个我的状况就会越糟糕，简单来说就是我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丢给了另外三个我。这是医生告诉我的。”
“的确有点复杂！但是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何清芷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道。
秦璐微微笑了下，“我也觉得我的病很神奇，不过也拜那三个极端的我所赐，我也更了解我自己了。我看到了我的懦弱，所以了解到自己的弱小无力，我看到了我的悲伤，所以才明白应该更开心地活着，我看到了我的愤怒，所以我知道应该让那些恶人受到惩罚。”
“说到惩罚，我好像完全被你给利用进去了，这也是你写罪案小说的时候积累的经验吗？另外，警察方面没有追究你利用鬼魂来杀人的事吗？”靳焱森前一个问题是真的好奇，后一个问题则纯粹开玩笑。
秦璐笑着耸了下肩膀，“不过说到利用嘛，这个你太高估我了，我从没想过会把你们两位牵扯进来，我只是知道我没办法阻止愤怒的我去实施报复，所以就趁着清醒的时候留了一个监听装置在身上，然后拜托了一位互助会的姐妹帮我录下来，如果向乾坤承认一切罪状，那么她就拿着录音去找警察。”
“话说，向乾坤没在审问的时候否认一切吗？”何清芷插话问了句。
“没，她完全崩溃了，或者说是认输了。不过也多亏了她招认了一切，警察说了，以我目前的精神状况是不能做证人的，我所录下来的那些内容也不能作为有效证据，不过那些录音倒是可以用来辅助审问，最后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至于我利用鬼杀人的事，你觉得我这种疯子的话警察会相信吗？”
去年的时间里靳焱森跟何清芷也联手不少坏人丢进了监狱，不过这次他们显然会放过这样一个“凶手”，如果要问他的原因是什么，那大概就是他们想把应有的正义交还到秦璐的手上吧！
之后他们又休整了一周。
何清芷让靳焱森在家等她，然后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赶回来了，还给他买了一大堆靳焱森喜欢吃的，并且还做了一桌的好菜。
龙涛也来凑热闹了，还有那谁，那谁谁谁。
这一看就觉得这俩人这完全就是吃货加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结果一大群人面对一桌子的菜，确实二话不说，一切尽在辣鸭脖和啤酒中。
靳焱森还在他们一群醉鬼的起哄下要求亲何清芷。
哪知人家两人同时拍案而起：“再说话把你们统统丢出去！“
众人默……
这狗粮撒的是猝不及防，清新脱俗。
“清芷，我有话对你说。“靳焱森将何清芷叫到了一旁。
“学长，我也有话对你说。”何清芷回应道。
“叮铃铃——”
急促的电话声响起，接着是龙涛的大嗓门喊道：“老大，有一个叫余震生的人给你发了一封电邮，说是十万火急。”
“shit！”靳焱森难得飚了句脏话，他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简直白瞎了！
“走吧，我们进去再说！”
于是，两个人并肩而行，两人的手一不小心便碰撞在了一起，再一不小心，靳焱森便直接握住了何清芷的手……
未来的路还长，他们可以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