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而靳焱森的饥饿感却又来的异常迅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可以听到不清楚多远之外的人的心跳声,还能闻到他们的气味,这就像是一种动物的捕猎本能。
窝在山根地下盯着手表分针转了两圈之后,太阳总算是落下去了。残留下来的这些并不算强烈的阳光似乎并不会再让靳焱森感到不适了,靳焱森尝试着迈出那座小山,身体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除了那难忍的饥饿感。
该死!靳焱森暗骂了一句。
靳焱森顺着高速公路往云祥镇的方向跑,速度控制在正常人能承受的速度,靳焱森可不想因为突然获得的“超能力”让心脏瘫痪。
靳焱森跑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突然身后又传来了喇叭声,靳焱森以为又是出租车所以并没有搭理它,但很快那辆车就追上了靳焱森,同时从车里传出了喊声:“学长,你跑哪去了,你快停下来!”
是何清芷的声音!
靳焱森连忙转头,开车过来的人是龙涛,而且何清芷就坐在副驾驶位上。何清芷其实在靳焱森昏迷的时候就已经通知龙涛过来了。刚才他们就是一路在寻找靳焱森。
何清芷率先打开车门,快步走到靳焱森面前:“学长,你没事吧?“
“我……“靳焱森不知道该怎么说,承认么?他却不想……
走近一看,他这才注意到何清芷穿着衬衣领口下的脖子上缠着纱布绷带,联系到刚才他在出租车里看到那女乘客的反应,靳焱森猜何清芷脖子上的伤是自己造成的,他咬了她!这个认知让他一下子在内心里慌乱不已,如果是那样,那何清芷……靳焱森不敢想象。
靳焱森本想伸出去抚上何清芷脖子的手便悄悄地缩了回来。他眼神里流出的复杂的神色,有内疚,有不安……
跟靳焱森一样,何清芷也是懂心理学的,她安慰他道:“学长放心,何清芷没事,她只是回城找家里帮忙去了,她家医院有最新的这类药,而这里没有。”
靳焱森闻言果然轻松了不少,他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抚上了何清芷的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何清芷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触碰。
不疼才怪呢!要不是她不顾靳焱森咬住她的脖子吸血,靳焱森只怕早就咬断自己的舌头了,居然这厮一醒来想到的就是他那个红颜知己,去你大爷的!
靳焱森见何清芷在躲他,虽然有些估摸不准,但差不多也猜到了是因为他的缘故。
“老大,你们能上车再聊吗?太阳都下山了,单大夫可嘱咐我们早点把你带回去。“
靳焱森因为龙涛的打断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他又没有怪罪龙涛的缘由,要不是龙涛,他今天只怕是要交代在这穷乡僻壤了,要不然就是为了活下去继续伤害别人。
“我在躲阳光,我……好像真变成吸血鬼了。”靳焱森有些丧气地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力感。
靳焱森跟着何清芷上了车,只不过何清芷只是帮他拉开了车门,让靳焱森先上车,随后自己又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以前的话,何清芷可都是跟着他坐在后边,虽然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但靳焱森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却又找不到出口。
龙涛在开车,何清芷则从后视镜里朝靳焱森道:“学长,你放心,你不是吸血鬼,单大夫说那是一种迟发病毒性血卟啉症,他说你应该是本身就携带着这种病毒,但这病毒在你体内一直处于休眠状态,但你尝了树里流出来的‘血’,它激活了血卟啉病毒,所以你才会有村子里那些戒血瘾的人常会出现的发狂反应。”
靳焱森听完何清芷的解释依然没有松开他拧紧的眉头,他的情况现在确实不太妙。
在路上,他刚才差点忍不住去咬一个陌生女人,靳焱森想了想道:“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忍住吗?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靳焱森郑重地说道。
何清芷先是一怔,随即便轻轻一笑:“有!特意给你拿来的,记得千万别一口喝光,要慢点,一点一点地喝。”何清芷一边叮嘱着靳焱森,一边将一个水瓶递给靳焱森。
靳焱森接过来打开闻了下,瓶子里面一股血腥味,但现在他却觉得那气味异常的好闻,靳焱森毫不犹豫地喝了起来。
他这天之骄子的靳焱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天,连喝这样的血都觉得那味道棒极了!
靳焱森真的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会觉得血的味道会这么好,他更没想到自己会得什么他妈的血卟啉病,还是变种的、迟发的、病毒性的!
不过世界上又有多少事是人提前就能想到的,曾经面对变态杀手都无所无尽的靳焱森现在变成了吸血鬼,差点就做出了跟那些犯罪者同样的事情!
除了FUCK一下世界真奇妙之外靳焱森还能说些什么呢?
哦,还真有一句。
“对不起!我……”靳焱森在上车之后认真地向何清芷道了歉。
靳焱森摸了自己的脖子,然后摇摇头道:“你现在不打算来咬我了吧?你之前差点把我们给吓死了。”
“不会了……”大概是不会了,他相信自己可以克制。
靳焱森抱歉地笑着,只不过在靳焱森说这句话的时候靳焱森依旧可以清楚地听到何清芷的心跳声。
而且还可以从她身上闻到那股难挡的香味,只是现在靳焱森多少可以控制住他自己的身体,而且他的肚子在喝完那一瓶奇怪的饮料后并没有之前那么饿了。
龙涛开着车很快就回到了云祥镇单铭家门口。
在车子刚一进村的时候,靳焱森之前那种对血的渴望感觉一下子就减轻了不少,心里也变得平静下来了,似乎也闻不到何清芷身上之前散发出来的香味,更听不到她澎湃的心跳声,就好像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何清芷带着靳焱森下车,敲开了单铭家的门,单铭迎出来很关心地询问靳焱森现在的感觉如何。
现在靳焱森对单铭也卸下了之前的防备,所以就把自己真实的感受跟他一五一十地说了清楚。
单铭听后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道:“还好,你这些反应都是血瘾发作的初期反应,这个阶段你的嗜血情况还是可控的,而且你也不会丧失心智,像之前攻击人的行为只是血瘾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才会有的,你大可以放心。”
“嗯,剩下的事就麻烦你了单医生。”靳焱森应了单铭一句,然后跟着他一起进到了屋。
单铭家客厅的窗子还是坏的,看来他们也没空出时间去修理。除了窗子,屋子里的还有一个大号的书架趴在地上,卧室的方向也是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之前靳焱森从这里逃出去的并没有太过注意屋子里的状况,现在看来之前靳焱森似乎没少在这房间里折腾,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把自己制住的。
到了屋里单铭让靳焱森先在沙发上坐一下,然后他就走到里屋拿出来一个手提式的小冰盒子。
在盒子里面装着三个方形的透明塑料袋,袋子里面装着满满的像水一样的透明液体,看样子像是某种未知药物。
“这个是?”靳焱森问道。
“这个是何清芷带来的他们家医院一直在研究的一种控制血瘾发作的缓解药。其实就是从后山树林里那些特殊的树木的树血里提取出来的物质,要解释它的成分有些复杂,不过我想你也未必感兴趣。”
药的成分靳焱森确实不敢兴趣,他现在只是想控制组这个麻烦,“嗯,那这药是喝的?”
“是注射的。”单铭答道。
“挂吊瓶吧。”靳焱森声音不冷不热地说道。
“怎么?对注射有什么疑问吗?”单铭似笑非笑地问道。
“疑问倒是没有,只是我容易晕针,小时候落下的毛病了。”靳焱森一边回答一边苦笑了下。
就在不远处的何清芷听到这一点,手里端着水的杯子差点洒了出来。呵,靳焱森竟然还有这么可爱多地方?可他今天撕咬她脖子和想要逃走要攻击她时的样子却是真实的嗜血的,只是,那一瞬间,何清芷也分不出来,总之靳焱森绝对不是个‘善良’的人。
“这个恐怕你得忍一下了,你也不想下半辈子一直被血瘾折磨吧。”单铭解释道。
靳焱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无奈地耸肩笑了下,然后把右胳膊伸了出来。
“清芷你过来,帮忙把靳焱森里屋的吊瓶架子拿过来,还有一次性的消毒针具。”单铭立刻指挥着。
一听何清芷要过来,靳焱森有些坐不住了,被这样一个小女孩知道自己的弱点,他以后怎么树立威信?他也是要面子的好吧!真不知道单铭怎么想的,他如果不是有求于他,那么单铭早就该被龙涛修理一番了。
何清芷应了一声便去做事了。
在何清芷拿所需要的工具时,单铭也开始用酒精棉球在靳焱森胳膊上擦了起来,酒精接触皮肤那种冰凉感,还有那股特殊的气味让何清芷感觉全身都不舒服一种反胃的恶心感一股一股地从内往外翻滚着。
何清芷走过啦的时候就看见了靳焱森这副视死如归般的表情,她知道这是靳焱森晕针的反应,待会真见到针头了靳焱森该不会会害怕得瑟瑟发抖吧?
何清芷觉得能看到靳焱森吃瘪,光是想想都很兴奋。
“闭上眼睛!“这话是靳焱森对着何清芷说的。
靳焱森什么意思,何清芷当然明白,她一脸当然地说:“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不会说出去!“
虽然不舒服,但打针这件事靳焱森还是能够找到顺利解决的方法。在得到何清芷的保证之后,他就是闭上眼睛不去看,同时在心里想一些其他的能令自己感到开心的事情,并用这种方式来达到分散自己注意力的目的。
何清芷把挂吊瓶的工具全都拿到了客厅的沙发边,单铭也立刻接手准备给靳焱森打针了。
靳焱森不敢去看自己胳膊的情况,所以就把头扭到一边。
看到靳焱森这么别扭的样子,何清芷只是觉得好笑,但是她又只能忍着,他可不想刺激他然后就那样被他撕了。
而就在靳焱森转头的一瞬,靳焱森突然发现何清芷脖子上的纱布鼓起来一个包,那个包很明显,差不多有一个手指节那么大。
“清芷,你脖子没事吧?”靳焱森向何清芷问了句,对话也是一种非常好的分散注意力的方法。
“我吗?没事啊。”何清芷一脸轻松地笑着回答着靳焱森,同时也伸手在她脖子上的纱布处摸了一下。
“纱布那里鼓起来了,里面肿了吗?”靳焱森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吧。”何清芷奇怪地皱了下眉,然后又摸了下脖子,“没有啊,除了有些痒没什么特别的。”
“不对啊,你把纱布摘了让单医生帮你看看。”靳焱森一边说也一边将他自己的胳膊从单铭手里抽了回来。
比起他自己的治疗问题,靳焱森更关心何清芷的情况,毕竟他现在的嗜血症状已经得到控制了,但是她的脖子明显有问题可她却不自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是何清芷并没有打算听靳焱森的话让单铭去看,单铭也一样没有动地方依旧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单铭也一把抓住了靳焱森的胳膊牢牢按在沙发的扶手上,看意思就好像要强行给靳焱森打针。
“单大夫你干什么?”靳焱森立刻转头问道。
“你别太激动听我说,你的嗜血症状虽然暂时能控制住,但如果不马上治疗你还是会有危险的,不要在意其他的事情,先把你的治疗问题解决。”单铭一边向靳焱森解释着一边将针头朝靳焱森胳膊移动过来。
“但是何清芷的脖子那明显有问题,你得去看看。”靳焱森有些激动地喊道。
此刻,何清芷忽然觉得心头一暖,其实她真的不是什么冷心冷肠的人。
“没有问题,那只是你的幻觉,产生幻觉也是血卟啉病的一种症状,没关系的,她自己也说自己的状况很好,你也听到了。”说完,单铭又用力抓了下靳焱森的胳膊。
他的力气可真叫一个大,靳焱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力气因为喝了那树血变小了,他自己竟然挣不开单铭的手。
这时候靳焱森右胳膊下面的沙发突然发出咔嚓一声响,听起来像是木头折断的声音,紧接着整个沙发也朝着右侧倾斜了过去。
这一瞬间靳焱森也反应过来并不是他自己的力量变小了,而是单铭的力量太大了,他用力按住靳焱森的胳膊而这股力量竟把沙发腿给压断了。
只是一瞬间的反应机会,靳焱森也赶紧将手臂从单铭的手下抽了回来,然后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单铭又一次露出了奇怪的眼神:“别害怕只是打针而已。”
“不对,你别靠近我!”何清芷冲着单铭大声喝道,然后便望向龙涛道:“你去看看何清芷的脖子到底怎么了?”
奇怪的是,龙涛也没有听靳焱森的话,他沉默地站在单铭的身后也用古怪的眼神盯着他,但他毕竟是自己老大,龙涛欲言又止,与此同时,单铭也拿着针一步步地朝靳焱森靠了过来。
靳焱森转头看了一眼之前跳过的那扇窗,单铭的反应很快,他立刻闪身到了窗口似乎是要阻止靳焱森出去,靳焱森曾经可是篮球队出身,用眼神做假动作可是他的专长,而靳焱森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逃跑,而是站在单铭后面的何清芷了。
靳焱森先是朝着窗户的方向扇了下肩膀,让靳焱森逃跑的动作看起来更逼真一些,靳焱森的这个动作不仅把单铭骗了,同时也把龙涛给晃得朝窗口移动了。
但在扇肩的时候靳焱森的双脚重心却是朝着何清芷移动的,等单铭和靳焱森反应过来的时候靳焱森已经三步冲到了何清芷的身边,并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之前一把扯下了何清芷脖子上的纱布。
就在这一瞬,一股寒气瞬间遍布的全身!
就连靳焱森的脸上都跟着气了鸡皮疙瘩。
“学长!“何清芷感觉到不妙,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胳膊。
靳焱森竟然亲眼见到在何清芷的脖子上并没有什么伤口,但是那里竟然冒出来一个芽,是植物的芽,感觉就像有什么植物在她的身体里生了根。
他一下子推开了何清芷,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你怎么了?“
那是寄生植物吗?
靳焱森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在村子后山里面的那些会流血的树,难道那些树并不是扎根在土壤里而是生在人体中?
在产生这恐怖想法的同时,靳焱森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另一个画面:何清芷脖子上的树芽越长越大变成了一棵树,当她无法负担这树的重量后她倒在了地上变成了树根深埋在土地中。
突然,一直手搭在了靳焱森的肩膀上,靳焱森连忙回头看!
在靳焱森身后站着的人是单铭,但放在靳焱森肩膀上的却并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条像蟒蛇一样粗的藤条。
这藤条就从他的袖管里探出来,而且攀着靳焱森的肩膀绕向靳焱森的脖子,此时单铭脸上的皮肤也变得干枯,就像树皮一样粗糙。
“滚开!“靳焱森发怒道。
单铭竟然那么像他小时看到的树精姥姥,靳焱森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概念再一次被刷新了。他觉得哪里都不对,可是到底是他不对,还是何清芷何龙涛还有单铭不对!
靳焱森已经没有空去想面前发生的这些破烂事到底该怎么去解释了了。他抬起脚朝着渐渐变成树妖的单铭肚子上猛地踹过去,一下便将单铭踹得倒退着飞了出去,最后撞在了墙上又弹落在地。
他人虽然飞出去了,但那根藤条还缠在靳焱森的脖子上,只不过藤条的根部已经从单铭的袖口处断掉了。
靳焱森用力一把将脖子上的藤条拽下来,然后几步冲到单铭躺倒的地方,抡起拳头朝着他那人不像人树不像树的脑袋一顿乱打,靳焱森的拳头感觉到了粗糙且坚硬的冲击感。
但靳焱森已经不在乎疼痛了,靳焱森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打死他!
“老大!“
”学长!“
惊呼声传入他的耳朵里,他也不在乎了。
靳焱森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盯着单铭打了多久,反正一直打到他躺在地上完全不动了,甚至连胸口的起伏都停止了靳焱森才收手。
拳头的痛感这时也开始慢慢传来,靳焱森看了下自己的两只手,骨节的位置已经全都破皮了,血从破开的口子里不断地往外流着,同时他的两手也止不住地颤抖着,靳焱森坐在地上缓了好几口气才让情绪勉强平稳下来,然后才撑地起身回头去看何清芷的情况。
从他的视角,何清芷还站在刚才的地方,两只眼睛空洞地盯着正前面,就像一个木偶,而龙涛和他的状况也差不多,同样也是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似乎单铭倒下之后,龙涛和何清芷两个人就都不会动了,就像木偶失去了提线。
靳焱森走到何清芷跟前去摸了一下她脖子上生出来的树芽,她的身体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吓得靳焱森也赶紧把手往回一收。
靳焱森没有再做其他的动作,又和之前一样像木偶似的站在原地。
靳焱森没敢再去动她,又来到龙涛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很快何清芷也在龙涛的左侧小臂上看到了一个明显的凸起,靳焱森小心地抓起他的手腕,然后将他的袖子向上卷起露出胳膊来,而在他的前臂上也生着一个与何清芷脖子上相同的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