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此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也不能责备王妈如何，心里却又咽不下这口气。
方雪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眼神盯着王妈嘴角的血迹，这算是报应？还是说天意？
刘先勇护着三人朝屋内走去，转身把门带上，看着躺在床上的王妈，心里百味杂陈。
荣鸢儿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王妈现在这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低声开口道：“王妈，你不是还说回来给我做饭……”
王妈眼角滴下泪来，咳嗽了两声，嘴角又渗出血迹来，忙不迭的擦干净了，转过头来看着荣鸢儿，虚弱的说道：“小姐，是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
“你没有对不起我……”荣鸢儿摇了摇头，看着王妈袖口的血迹，还有几乎是完全断了的手臂和右腿，心里更不是滋味。
大娘站在一边，看着王妈这一副样子，也起了同情之心，叹了口气，走上前来低声问道：“怎么出的事……”
“这都是报应。报应，我该得的。”王妈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身上的疼痛让她脸上的笑都看起来异常痛苦。
荣鸢儿点了点头：“所以，那钱是你拿的。”
“是我拿的……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赌输了不知道多少钱。先前来找我好多次，我都给了，最后实在是给不出来了，他一开始打我，还扬言不给钱就杀了我。后来跪在我面前，说这些钱还了就不再赌了。我，我就，咳咳咳……”王妈摇了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毕竟她都要死了，不说只能带进棺材里了。
方雪看着王妈一副痛楚的样子，不由得湿了眼眶，站在荣鸢儿身后，又止不住的滴下眼泪来。
大娘皱了皱眉头：“所以我昨天在楼上看到你，正好是撞见你上来偷钱的，对吧？”
“是……我昨晚无数次的想跟几位小姐摊牌，不过，做娘的，看到自己的儿子跪在地上求自己的样子，哪有不心软的。”王妈知道自己做的这些混账事会遭报应，可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护士这时候走了进来，开口问道：“谁是她的家属，出来一下。”
大娘看了荣鸢儿一眼，稍稍抬起手来，跟着护士朝门外走去。
“患者的整个内脏器官正在逐渐衰竭，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手术也根本没有办法做，更何况她还有心脏病。你们收拾收拾，带她出院也行。不过，她可折腾不起了。”护士又看了一眼屋内的王妈，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娘点了点头，看着护士一脸的歉意，知道她肯定不能唬自己，用身上的零钱把一些闲杂费用给结清了，才会到了诊室内。
“我快死了吧？”王妈看到大娘走进屋内，有些愉悦的问道。
大娘看了荣鸢儿一眼，这才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情况不是很乐观，但是……”
“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我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最后成为几位小姐的佣人，我不该对你们做这样的事情。可是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王妈没有告诉荣鸢儿她们的是，其实开车撞她的，就是她的亲生儿子，因为她最后改了主意，决定把钱还给荣鸢儿，这才让她的亲生儿子起了杀心，干脆开车撞了她，把钱抢走。
荣鸢儿摇摇头，将死之人，她又能怪罪什么？再怎么几百大洋，哪怕是几千，几万，也买不来一条人命。
“噗！”王妈说完之后一下没忍住，狠狠的喷了一口血出来，白色的床单顿时染成鲜红，看的方雪吓得直往后躲。
大娘搂着方雪的肩膀安慰她，一边朝着荣鸢儿摇摇头，示意她王妈的时间不长了。
荣鸢儿细心的掏出手绢来给王妈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你这时候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大刘给你买点。肯定不会有事的，你既然都做了这么大一件错事，肯定得还给我吧？老天不会让你死的。”
听到荣鸢儿这番话，刘先勇不禁对她感到佩服起来，这世界上能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胸襟？
王妈喘气都变得困难，皱紧了眉头，硬是挤出一个微笑来：“小姐，我，我对不起你……”
“不是问你要吃点什么吗？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了？”荣鸢儿抿嘴笑了笑，丝毫不嫌弃王妈现在的样子，不厌其烦的伸手给她擦着嘴角的血迹。
王妈抽搐了两下，知道自己时间不长，伸手指了指一边的破烂衣裳，似乎在示意什么。
荣鸢儿愣了愣，按照王妈指的方向，伸手将那个装有破烂衣裳的口袋打开，摸索了一阵，摸到了一卷钞票来。
“这是……”荣鸢儿粗略一点，发现起码是四百大洋。
王妈已经没法再说出话来，其实这是她当晚后悔之后，把那笔一共七百大洋的钞票分成了两部分，最后决定还是留下大的那部分还给荣鸢儿，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出这样的意外，这笔本身应该还给荣鸢儿的钱也没能亲手还给她。
不过好在她最后指给荣鸢儿了，王妈看着荣鸢儿手里的钱，扯着嘴角笑了，一道黑色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滑下来。
大娘一把捂住方雪的眼睛，看着王妈缓缓咽气的样子，瞪大了双眼，看向一边手中攥着带有血迹的钱的荣鸢儿。
荣鸢儿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妈已经咽气，脸上还挂着痛苦的微笑，眼睛已经闭上。
刘先勇伸手狠狠的捶了一下墙面，以忍耐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
看着王妈闭上眼，荣鸢儿只是随手把钱一方，冲上前去不顾脏乱的床单，扑到床边：“王妈，王妈，这笔钱我拿来给你治病，肯定能治好！你别睡啊，别睡！王妈，你听我说，这不是报应，肯定能治好的，肯定……”
门外的护士进屋来查看状况，伸手将软弱无力的荣鸢儿扯开，初步诊断之后确认王妈已经咽气，转身递上一张纸来，示意荣鸢儿签字。
荣鸢儿看着王妈被缓缓蒙上白布，心里虽然不好受，也只能接受现在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