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戚公馆内，荣鸢儿因为王妈没人送行的事还在低声抽泣，不过为了不让大娘操心，进门的时候给止住了。
“最近还真是不太平啊……”大娘刚放下手里的报纸，扫了荣鸢儿一眼，小妮子一看起来就是哭过了，估计今天的商会也进行的不太顺利。
荣鸢儿扯了扯嘴角，坐到沙发上，沉默着。
大娘和方雪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荣鸢儿心情低落，还是得想办法安慰安慰。
走到荣鸢儿面前，大娘伸手递上一杯凉白开来：“咋了？今天这商会进展不顺啊？”
“也还好吧，怎么说也是个会长。”荣鸢儿摆了摆手，接下大娘的凉白开喝了一口，王妈出了事，这上下的家务都由大娘暂时来做了，肯定也不是长久之计，最近的事情忙完，肯定还得再找一个佣人来才行。
大娘笑着摆了摆手，坐到荣鸢儿身边：“你这话也真是太谦虚了吧？都当上会长了，还这么板着脸干什么呀！这是好事，是好事！”
刘先勇在一边沉默着不敢搭话，他在会场内见证了整个事情发生的过程，知道这个什么名誉会长就是个狗屁！云千稔这戏子这辈子都撑不了大气候！
“哎呀，你就别难过啦……等王妈下葬了，之后你还是需要放松一下，最近的事情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大娘拍了拍荣鸢儿的手背，她可是早就准备好了惊喜礼物给荣鸢儿，虽说她这个喝过洋墨水的姑娘不一定喜欢，可是这东西可珍贵的很，也是她托了好多人才弄到的。
荣鸢儿淡淡的笑了，点了点头：“爹他们还好吗？”
“老爷那边还好，湘城的生意可比在沪省好做的多了，现在存在票号里供我们用的钱也多了起来。还特地托荣姨给我来信，让我们在沪省不用省吃俭用的做生意，过了筚路蓝缕那个时候。”大娘抿着嘴笑了笑，荣鸢儿起码也是个商会的会长了，荣氏纱厂的生意现在好歹也能够继续做下去，只是稍微少赚点罢了。
方雪听到大娘说到荣老爷荣越的时候，嘴角挂上一丝苦笑，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来。她方雪有什么呢？本身就是个私生女，现在还因为意外失声，虽然荣鸢儿和大娘待她不薄，但寄人篱下的感觉总是让她感到不自在。
荣鸢儿点了点头：“王妈的葬礼，就我们几个，我们也是生意人，只能明天一切从简，心意做到就好。”
“那明天一早，我就安排好人来接。”刘先勇点了点头，既然荣鸢儿都说了，那他也得给办好。
大娘点了点头，转身看着放在桌面上的牛奶，低声叹了口气，给荣鸢儿和方雪热完牛奶之后，也上楼休息去了。
荣鸢儿几乎又是一夜未眠，她现在睡眠的时间急剧减少了，每天也觉得身上乏累。
“小姐。”刘先勇已经在楼下准备的差不多了，看着荣鸢儿一身黑色长裙下来，稍稍欠了欠身。
方雪听着门外的雨声，准备好的伞递上去给荣鸢儿。
看了一眼淅淅沥沥的雨，荣鸢儿扯了扯身上的薄纱外套：“怎么这还一下子入秋了？”
“过两天就晴了，秋老虎可还没来呢。”大娘伸手将辟邪玉佩给荣鸢儿挂在脖子上，带着一行人朝门外走去。
到了沪省郊外的墓地，原先下雨的寒气更是逼人，刘先勇都止不住的打喷嚏。
荣鸢儿下车，撑起伞来，低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小姐，运送棺材的车已经到了那边门口，咱们过去负责下葬的第一抔土，之后交给他们就行。”刘先勇伸手将荣鸢儿护着朝前走。
方雪走在后面冷的直打哆嗦，冷地嘴唇都紫了。
“鸢儿，要不让小雪在车里吧，这儿也太冷了……”大娘伸手给方雪的胳膊上搓了搓，却没什么实际作用。
方雪摇摇头，狠狠的咳嗽了两声，还是坚持着朝前走。
荣鸢儿撑着伞走在前面，眼神坚定的看着雨雾中被抬在前面的王妈的棺材，咬紧了牙关，不能再掉眼泪了。
“小姐，到了。您觉得差不多了，他们就能动手。”刘先勇扫视了一圈四周，这毛毛细雨根本挡不住，别说方雪了，荣鸢儿穿的不少，现在双腿也是直打哆嗦。
荣鸢儿看着已经完全钉起来的棺材，缓缓地把伞收下，任由雨水洒落在自己头上，伸手缓缓地抚上那块冰冷的木板。
大娘见状，也立刻收了自己的伞，站到荣鸢儿身边，看着那个冰冷的木箱子，湿了眼眶。
“下葬吧。”荣鸢儿哽咽着说道。
刘先勇立刻让边上的人伸手递上铁锹来给荣鸢儿。
握着铁锹粗糙的手柄，荣鸢儿沉思了一阵，伸手把铁锹放到一边，俯下身来亲手捧了一抔土，用力洒在已经放进坑内的棺材上。
方雪也干脆收了自己的伞，本身嘴唇冻得发紫，可也视若无睹，俯下身来亲手抔土堆在那坑里。
大娘站在一边默默给两人撑伞，看着两个小姑娘浑身上下湿透，实在于心不忍，伸手一把将荣鸢儿给拽住：“好了，你们的心意我相信王妈已经看到了。”
刘先勇也赶紧把几乎跪在地上的方雪给搀扶起来。
荣鸢儿忍了很长时间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不仅是因为王妈的死而感到悲痛，也有她来到沪省这么长时间来所有的委屈和不甘，统统化作着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大娘搂着荣鸢儿朝回走，坐进车内的时候，荣鸢儿混身都颤抖着，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看得真让大娘心疼。
开车赶紧回到戚公馆，大娘服侍荣鸢儿和方雪两人洗完澡，这才给了不少钱到刘先勇手里，嘱咐他让人把后面的事情操办好，别的也就不多做赘述了。
荣鸢儿大病了一场，几乎是有半个多月没能下来床，荣氏纱厂的沪省分部也几乎都是大娘在组织生意的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