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场所有人都用十分意外的神情看着自己，荣鸢儿稍稍眯起眼来，继续说道：“所以，与我们荣氏纱厂合作，一来督军府以德报怨，段先生的名声自然好听，二来，现在世道正乱，军备竞赛才是真正活下去的资本，段先生没有理由拒绝我们。”
“看来荣小姐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啊……”傅鎏春低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这些话要是我听来，可是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只是，这时候的荣氏纱厂遭受过一次重创，还能不能爬起来是个问题吧？”
荣鸢儿胸有成竹，抿了抿嘴：“这简单的很，傅小姐到外面去问问，这整个湘城，现在谁不知道荣家大小姐的名声？做生意最讲究的也就是名声，现在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当即去问问。”
这是在嘲讽她傅鎏春孤陋寡闻了？
“哈哈，我这也是个外行。”傅鎏春闭上了嘴，今天的她还真不像是荣鸢儿的对手，她明显是做足了准备才前来的。
陆子星十指交叠的双手松开，摇了摇头：“这从政和做生意是两回事，怎么样都得避嫌。我作为督军府的少将，你以荣氏纱厂的名义合作，段先生断然不能同意。”
“俗话说买卖不成情谊在，可我觉得不是这样。应当倒过来，情谊不成，买卖在。”荣鸢儿眼神凌厉起来，她不能让荣越一辈子的心血给毁了，线下的状况，倚靠督军府是荣氏纱厂最后的稻草，无论如何都得抓住。
陆子星后背一颤，闷哼了一声：“鸢儿，咱们是夫妻，现在还没……”
“你签了字，现在就不是了。“荣鸢儿从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包拿出一张协议来，这是她重新草拟的离婚协议书，右下角的褶皱是当晚滴下的眼泪留下的。
陆子星瞳孔都有些不自觉地放大，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这当着外人。”
“傅小姐不是外人，难道不是你的下一个未婚妻吗？”荣鸢儿的脆弱和眼泪在当晚都消失殆尽，现在留下的也就只有坚毅了，她目标明确，和陆子星离婚之后的她，完完全全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没什么不好。
陈耀伸手一把将桌面上的离婚协议收起来放在自己身后，抿了抿嘴。
“陈耀，你这是作什么？不就是离婚协议？让我看看。”傅鎏春抿着嘴笑了起来，虽然刚才给荣鸢儿下了一城，现在正是她扳回一局的时候。
陆子星转头有些严厉的看了傅鎏春一眼，这时候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傅鎏春明摆着是要一不做二不休。
“陈副官，给傅小姐看看，她也好放心。”荣鸢儿神态淡然，那离婚协议上别的内容没有，就是一些断绝关系的话罢了，只是写下的时候让她心痛，现在，她那颗心已经不会痛了。
傅鎏春点点头：“我和子星过两天订婚，现在让我看看未曾不可。”说着，傅鎏春扭腰挪着步子朝陈耀身后走去。
看见陈耀手里攥紧的那份离婚协议，勾起嘴角笑了笑，伸手一把扯了过来，粗略扫了两眼：“这可都是国外的法条内容吧？荣小姐看来是饱读诗书。”
什么国外的法条，荣鸢儿根本没写什么。
“傅小姐，二位到时候婚宴是什么时候？”荣鸢儿扯了扯嘴角，低声问道。
傅鎏春低下头看了陆子星一眼，他似乎已经有些呆住了。
“哦，这个还没定，到时候会给荣小姐发请函。”傅鎏春咳嗽了两声，靠着陆子星坐的更紧了：“签了吧。”
“这有什么好着急的。”陆子星的眼神黏在荣鸢儿身上，他没想到荣鸢儿现在变成这样，也没想到这份离婚协议书偏偏在这个时候摆在自己面前。
荣鸢儿点点头，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纸钞来：“这是一点小意思，希望陆少将好好考虑我今天前来提出的这些事情……”
“拿回去。段先生是不可能同意的，我知道你现在不过想着趁乱，让我动摇之后达到自己的目的。荣鸢儿，督军府现在上下还是段先生做主，你来求我没用。”陆子星摆了摆手，干脆合上双眼。
荣鸢儿努了努嘴，丝毫没被陆子星消极的状态影响似的：“陆少将，这点小意思不过是为了让您在段先生面前美言两句，别的不求，我也不是那种钻空子的人。“
说着，荣鸢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竟然也让傅鎏春第一次感受到另一个女人身上如此强大的气场。
“我送您下去……”陈耀伸手给荣鸢儿拉开门，咽了口口水，跟着朝楼下走去。
“哦哟，你们不知道，昨天大庭广众之下陆少将和傅小姐那个亲热哦！”
“是吗是吗？！哇，昨天这番轮休让我少看到好多好戏哦！”
“今天傅小姐还上楼去给陆少将送午餐了！”
陈耀听到楼下那些女秘书又开始嚼舌根，气得翻个白眼，抢先两步到了楼下，低声吼道：“你们几个一天到晚在这里拿钱就是说这些闲话的？”
那些秘书一看陈耀的神情便住了嘴，可一个个都是气不过的神情，本身就是陆子星和傅鎏春郎才女貌！她们也没说错。
荣鸢儿听到那些话，还是脚步一顿，终究走下了楼来。
看见荣鸢儿现身，那些女秘书这才知道陈耀刚才说那些话什么意思。
“还有，今天楼上那杯热茶是谁送上来的？”陈耀语气更是没了好气，就差直接发火了。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举起了手：“是我……”
“行，通知人事调动，她给我送到码头仓库去做清点员！你们几个暂时待定，要是让我再听到一次这种话，通通滚蛋。”陈耀扯了扯嘴角，他虽然是个副官，可是深得段无涯信赖，人事调动这样的小事情做主绰绰有余。
荣鸢儿扫了陈耀一眼，刚才的那些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了，就算给这几个嚼舌根的秘书惩罚也于事无补。
冷着脸朝门外走去，荣鸢儿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绒衣，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