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事
独歌2018-11-03 18:043,877

  仿佛一语成缄,新婚夜过去三天,陆子星一点儿踪影都没有。

  陆母和陆父因为工作出差,硕大的陆公馆,顿时只剩下了荣鸢儿一个人。

  她每天都派人去本部打听陆子星的消息,可佣人回来总是说没事。

  眼见得新郎官自结婚起就没了踪迹,又没有公婆撑腰,陆公馆里的佣人间渐渐起了些流言蜚语。

  说什么陆家其实是不认这门亲的,再加上结婚当日陆子星迟到,大家越发添油加醋。

  荣鸢儿承受着巨大的心里压力,好不容易挨到了回门的日子,可陆子星依旧没有出现。

  她只得自己带了人和礼物,低调了回了荣家。

  “妈,爸!”

  荣家父母早已侯在门口殷切的盼着自家女儿女婿,荣鸢儿一看见俩老那关切的目光,多日来的委屈顿时就忍不住了。

  她眼眶一红,趁势抱住荣母,眼泪簌簌就流了下来。

  荣太太心疼女儿,拍着她的脊背道:“好了好了,结婚那天都没哭,今天回门了倒哭了。”

  荣父闻言也是一笑,拉着母女俩准备进门,这才注意到居然只有自家女儿一个人。

  荣父始终是成熟稳重,当下也没说什么,护着荣鸢儿进了门。

  “女儿在陆家过得可还习惯?”荣太太心疼得看着女儿:“怎么才几天不见,我就觉得你憔悴许多?”

  荣鸢儿闻言摸了摸脸颊,只觉得舌尖浮动起一阵苦涩。

  “公公婆婆新婚第二日就因为工作出差了,如今宅子里也只有我一人。”

  “你?”

  荣太太豁然起身,又觉得不妥,将满腔怒意压下,柔声道:“你和子星吵架了?”

  荣鸢儿苦苦一笑,也不知道那夜算不算吵架。

  “那他怎么新婚就夜宿别处?当我们荣家是什么人?!”

  荣父急忙压下荣太太一身怒意,小声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荣鸢儿想了想,觉得父亲见多识广,便将新婚当夜的事说了,唯独没有敢讲自己和陆子星约法三章的事。

  荣父闻言一阵沉默,眼底却似乎有了一丝了然。

  “必定是上次租界的事得罪了外国人,所以子星才受到责问,偏偏他又为了结婚耽误了重要会议,恐怕趁机想落井下石的人不少。”

  荣鸢儿两手紧握:“那他会不会有危险?”

  荣父看着女儿满脸关切,心中了然,便笑道:“不过你之后日日派人去本部询问,多少也给了对方些震慑,想必不敢拿子星怎么样,无非也就是关关紧闭一类的。”

  荣父说着,心疼的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你如今已为人妻,虽然现在是新社会,时兴一夫一妻,可男人终究是男人,他便是在外头有人,你也该大度些。”

  荣鸢儿闻言诧异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爸,你说什么呢?!”

  就在此时,一个佣人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老爷,老爷,出大事了!”

  荣家三人齐齐一惊,就见拿佣人扑通跪倒在地:“您快去厂里看看吧,工人们正在闹着要加工资呢!”

  “什么?!”

  荣父豁然起身:“上个月不是才加过一次?怎么又闹起来了?”

  佣人擦了擦满头的汗水:“不知道啊,今日一早突然就不上工了,每隔多久就集结了一群人堵住了出口,嚷嚷着要见您,要加工资。”

  “走,我去看看。”

  荣父说毕,朝荣鸢儿微微颔首,快步走出了大门。

  荣鸢儿眉头微皱,看向荣太太:“妈,纱厂最近什么情况?”

  荣太太一脸愁容:“多亏了子星,军方倒没给我们找麻烦了,那些催款的供货商,也被子星摆平,生意上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可……”

  “可什么呀?”

  “可也不知怎么的,眼看着就给i顺顺利利的纱厂,却接二连三的波折不断,不是今日工人要加薪,就是明日闹肚子,要不然就是纱厂的货船出问题,稿得你爸爸焦头烂额,没个好觉。”

  荣鸢儿闻言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若说一件事是巧合也就罢了,偏偏接二连三,所谓事有蹊跷必有妖,她就不信平白无故他荣家纱厂就这么倒霉。

  思及此,荣鸢儿起身回房,不一会儿换了一身男装出来道:“妈,我也去纱厂看看。”

  “你去干什么啊?你一个女儿家家的。”

  可容太太话音未落,荣鸢儿就已经出了大门。

  门外是陆家的车,陆子星离开后,安排了一个叫王子建的小年轻跟着荣鸢儿。

  而这个孩子十分少话,却是荣鸢儿目前在陆家唯一信任的人。

  “去纱厂。”

  荣鸢儿上车吩咐,王子建一声不响调转方向盘。

  驶过三条巷子,老远就听得见嘈杂的喧闹之声,荣鸢儿眉头一皱,吩咐道:“找个不打眼的地方停下。”

  王子建受过严格的军训,对侦察、搏击都有很深造诣,闻言二话不说挑个了合适的地方停了下来。

  荣鸢儿扒在后座上往外看,荣氏纱厂大门洞开,无数的工人将父亲和工厂会计等人围在当中。

  其中几个膀大腰圆,手臂上隐约还有纹身。

  荣鸢儿略微思量,掏出一张钞票朝路边的小朋友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就来到了车面前:“小姐,您怎么来了?”

  荣鸢儿却不应,只道:“荣伯,您是厂里老管事了,您看看这些人都是厂子里的人吗?”

  荣鸢儿着重指向那几个手臂上有纹身的,荣伯辨了辨,沉声道:“不是,这几个人绝对不是厂子里的人,真奇怪,怎么不是厂里的人……”

  荣伯话音未落,荣鸢儿就拽着王子建下了车:“抓个舌头问问,没问题吧?”

  王子建挑眉,傲气的看了荣鸢儿一眼,一闪身就消失在荣鸢儿跟前,约莫等了半个小时,王子建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壮汉:“他说周家给了他一百大洋,叫他雇人,闹事。”

  “周家!”

  荣鸢儿冷冷一笑,这周薇薇还真是贼心不死!

  “带上他,我们去厂子里。”

  “等等!”王子建突然道,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荣鸢儿已经一步迈进了纱厂大门。

  “都听我说!”

  她站在荣父身后高声道:“这次闹事,都是周家煽动,你们不要听信了谣言就真以为工钱低了!”

  荣鸢儿目光如电,扫视众人:“你们之中,也有在厂里工作多年的老人,你们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纱厂是怎么对待你们的?”

  “在你们走投无路时,纱厂收留了你们,教你们手艺、给你们工作、让你们养家糊口,甚至还会提前预支你们工资救急。”

  荣鸢儿的话,让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如今,你们不问青红皂白,便一味的逼迫纱厂给你们加工钱,你们难道不知道,纱厂也是步步维艰吗?”

  荣鸢儿掷地有声,场面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荣父抹了一把额头得汗,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一身男装,脊背挺直,瘦小的身影却宛若傲然挺立于天地间。

  兀的,一个人道:“你是谁啊?你说是周家挑事就是周家挑事,证据呢?”

  “对,证据呢!”

  人群再度沸腾起来,荣鸢儿胸有成竹的一挥手,王子建将那个壮汉押倒在地,眼底却有些忧心的看向荣鸢儿。

  荣鸢儿全神贯注,浑然没有注意到王子建的目光,只道:“他就是证据,他刚才亲口说的,周家花了一百大洋雇他们来闹事。”

  谁知荣鸢儿话音刚落,那壮汉突然就叫了起来:“兄弟们,你们别信她的,这女人心狠手辣,把我打成这样,我若不那么说,她八成是要把我打死的呀!”

  壮汉的话,一是激起千层浪,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顿时更加群情激愤起来。

  荣鸢儿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壮汉,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翻脸比翻书还快。

  那壮汉却得意的睨了荣鸢儿一眼道:“荣家心怀叵测,妄图用这样的方法嫁祸给周家,大家不要相信他们。”

  “我就是死,也不会当荣家的走狗,骗大家的!!!”

  壮汉一声高过一声,而工人们的情绪也被他这样的情绪调动起来,越发汹涌的挤向荣父等人。

  荣鸢儿急了,一把揪住那壮汉领口:“你别胡说了!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那壮汉一口唾沫就吐向荣鸢儿,王子建眉头一挑,右脚已经狠狠踹上了壮汉的脑袋。

  他头一偏,那口唾沫擦着荣鸢儿的脸颊落在了她的身后。

  “杀人啦,荣家要杀人啦!”

  壮汉顺势倒地,泼皮无赖一样在地上翻滚,浑然不顾荣鸢儿那越来越难看的脸。

  王子建站起身,刷一声掏出配刀:“既然你这么想死,不杀你都对不起你。”

  荣鸢儿却一把扑住了王子建的手:“不能杀,杀了他荣家更说不清了。”

  “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荣鸢儿转头看向激愤的人群,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了。

  眼看着汹涌的人潮已经开始朝父亲投石块,伸手打他们,荣鸢儿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破空而来,击碎了喧闹的人群。

  战乱年代,人们对枪声的敏感性要比任何时代都强,人群闻声顿时安静下来,纷纷转头看向声源。

  而来人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正弯腰将荣鸢儿扶了起来。

  “抱歉,最近处理了些事,叫你担心了。”

  看着陆子星沉稳英俊的脸,荣鸢儿只觉得一颗心迅速就安定下来,她一把揪住陆子星的衣襟,将整张脸都埋在了陆子星的怀中。

  怀里的人儿微微颤抖,胸前紧接着洇开一圈圈滚烫的感觉。

  陆子星眉头一皱,眼底杀意顿时四溢而起。

  “陈耀!”

  他沉声道,副官陈耀立刻出列,将手中的名册展开:“念到名字的站在左侧!”

  随着陈耀的点名,人群渐渐分成了两拨,一拨轰轰烈烈的几百人,一波却只有寥寥无几的四五人。

  陆子星脸色一沉:“你们自己看看,刚才闹得最凶的是不是他们几个?”

  工人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点头。

  陆子星微微示意,陈耀一把提起被王子建抓住的壮汉撩起袖子,手臂上的纹身赫然在目。

  “你们再看看,他们几个是不是也有同样的纹身。”

  工人们循声看去,果然见那几个壮汉纷纷按住手臂。

  “来人!将闹事者抓起来!”陆子星一声令下,手下立刻将那几个壮汉抓了起来。

  荣鸢儿痴痴看着陆子星,没想到那么难解决的问题,他居然几句话就解决了。

  陆子星感觉到她的目光,垂下视线道:“放心,没事了。”

继续阅读:第七章 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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