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档案袋摔落在红木的办公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君慕轻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探出,手腕翻转间拿出了里面的文件。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文件上的一字一句,确认没有任何破绽后,才把它妥善收起,然后对面前的人说:“一会儿我会把钱打到你账户上。”
男生点点头,并未直接离开,而是拉过凳子像没长骨头似的懒懒散散的瘫坐下来。
他慵懒的眯起眼,对着君慕说:“你又在搞什么坏主意?”
君慕淡淡的说:“与你无关,你们家那位办事确实利落,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用余光轻轻扫了男生一眼,“公私不分,什么事都告诉你。”
男生一听他这话就炸了毛,坐直了身子喊道:“你说这话算不算良心?如果没有我,你能找到我们家林笙这样的超级无敌好帮手吗?”
君慕勾了勾嘴角:“江佑白,长成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是你的错,但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是不是你自己都被自己这张小孩脸给迷惑了,忘了自己今年已经25岁了。”
江佑白平时最恨人拿他的外表开玩笑,若是换了别人将药丸,早就一脚踹上去了,可偏偏这人是君慕。
江佑白在心里默默流泪,我哪怕是打架再厉害一点点……
君慕看到江佑白被自己三言两语就气成了刺猬,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江佑白也算是君慕的发小,感情也不是说不好,只不过因为两人性格的原因,小时候每次见面都非吵即骂,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后来长大了,君慕变成了挺拔健硕的男人,江佑白却一直停留在高中时光的模样。
身形上的差距让江佑白不得不在君慕面前收敛起自己的脾气,生怕君慕一个不顺心就把自己打个满地找牙。
这种尴尬的情况在他男朋友林笙出现后得到了有效缓解。
林笙是个智商超高,办事能力超强的职业跑腿人,君慕很看重他,很多高难度的机密事件都会交给他去做。
因此君慕之后大多都会看在林笙的面子上,对江佑白客气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
江佑白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用猩红的舌尖舔了舔他的小虎牙说:“你再管不住你这张带了毒的嘴,我就把你伪造资料的事说出去。”
他本就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君慕听到后脸色霎时沉了下来,阴鸷的眼神锁着他,声音寒冷彻骨。
“如果你活够了,你大可以试一试。”
江佑白浑身一僵,然后撇撇嘴说:“开个玩笑而已,那么认真做什么?”
君慕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重了,他垂了垂眸,然后正色道:“总之这件事情,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
江佑白揉了揉鼻子说知道了,短暂的安静后,江佑白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这件事跟你要查的那件事情有关吗?”
君慕紧抿着唇,过了好一会才说:“算有吧。”
虽然他还没有找到导致宋芸疯了的真相,但可以确定的是,它肯定是与君耀之五年前接受的那场心脏移植手术脱不了干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当初才会接近跟那场手术有关联的沈酒儿。
这么多年,虽然一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挠着他查明当年的真相,但随着君慕实力的不断强大,那阻挠他的力量也渐渐有些不敌。
就像是铜墙铁壁在历经岁月的打磨后,也会被越来越坚硬的石头砸出一条缝隙一样,君慕也终于从这严防死守的重重阻碍中,找到了一丝线索。
他发现如今在君耀之的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脏,原本是应该移植给一个比君耀之情况要危急的多的女人的。
而那个女人就是身为顾衍女朋友的沈酒儿的妈妈。
林笙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不是不惊讶的。
没想到这线索居然离他这样近。
而在得知沈酒儿目前正在A市中心医院,也就是君要知曾经做手术的那家医院担任心外科医生,且她也在默默的打探关于君耀之心脏移植手术的事情后,他的心里就有了一个计划。
他要利用沈酒儿身份的优势,让她帮自己找到当年的真相。
结果还没等他主动出击,沈酒儿就主动送上门来。
于是君慕就顺势跟她上了床,开始了跟她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然而世事难料,他未曾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场计划中真的对沈酒儿动了心。
如果让沈酒儿知道,她恨了五年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那她还会和自己在一起吗?
君慕不敢冒险,他只能选择隐瞒和欺骗。
隐瞒她夺走她母亲心脏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养父,欺骗她夺走她母亲心脏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而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沈酒儿知道。
江佑白不了解其中曲折,只知道能让君慕这么紧张,一定是与那件事有关。
但他却不知,君慕之所以会这样在意,是因为他要利用爱人对他的信任,给了她一个假面的真相,真实的谎言。
江佑白离开以后,君慕盯着抽屉里的档案袋,沉默的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关上了抽屉。
他想,还是过几天再给她吧。
凛冽的冬风在空旷的天台上吹过,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让人看了遍体生寒。
站在雪中的沈酒儿瑟瑟发抖,左右张望着郁晨的身影,还试图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却连她的半分钟踪迹都没有看到。
沈酒儿蹙着眉,从兜里翻出了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是郁晨,你自己一个人到天台来,十分钟后要是没有看到你,我就从天台上跳下去。
她从病房出来看到这条短信时,已经过了八分钟了。
虽然郁晨这种拿自己的生命来威胁别人的做法让沈酒儿感到很反感,但她是个医生,她没有办法在看到这条短信之后还对郁晨置之不理。
她想跟严子锡说一下,但元旦那天的事情沈酒儿还没有想清楚,或者说她已经在模模糊糊之间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联系严子锡,直接来了天台。
现在距离她收到这条短信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了,沈酒儿环顾一周后,小声嘟囔着:“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耍我玩儿吗?”
就在此时,沈酒儿感觉到身后有人在靠近,那脚步声又重又急,沈酒儿下意识的转身去看,却只来得及瞥见一片衣角。
她被人捂住了眼,紧接着浓烈的乙醚气味猛的冲入鼻间,她根本来不及挣扎,就陷入了昏迷。